路上暴雨如柱。

盛乔撑着伞到达教坊司，远远就见一身素纱单衣的柳雪正在殿内教授众人跳霓裳舞。

这舞是不久后迎接戎国所作。

柳雪跳得却满是瑕疵，可众人口中却尽是奉承。

这时，柳雪也看到了门外的盛乔，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停下了舞步。

“婉儿姐姐，你来了，正好伴舞还缺一位。”

此刻她傲慢得神情像是一根针入了盛乔心口。

盛乔强忍着平静地从她身边走过，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只对在场其他人说。

“礼部让我们筹备典礼事宜，你们若是懈怠，到时可是杀头大罪。”

众人闻言，皆朝盛乔拜了拜，开始各自练习。

柳雪被忽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如今虽然做了教坊司掌事，却不敢对盛乔造次。

因为盛乔不仅仅是祁言之妻，还是当朝最受宠的嫡公主静安身边的大红人。

她佯装委屈再次走上前：“婉儿姐姐，如今我才是礼部亲授的教坊司掌事，名正言顺的领舞，你越级掌事会不会不好？”

话落，她没等盛乔回答，又自顾自说。

“昨夜指挥使大人告诉奴家，姐姐你骄纵，我还替姐姐你说道了一番呢……”

盛乔本不屑和她纠缠，可柳雪当着众人面说出这话时，她整个人都难以平静下来了。

她与祁言是皇上钦点的婚姻，世人皆知。

可柳雪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她与祁言的事了。

盛乔强压住心底的酸涩，看向她：“不是我骄纵，是你无能无德，不配做教坊司掌事。”

话落，她不顾柳雪诧异的神情，径直来到舞台中间。

而后，盛乔将刚刚柳雪跳的舞蹈再次跳了一遍，这一次没有一丝的瑕疵，动作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阵寂静之后，众人吸气鼓掌之声随之而来。

“原来这支舞是这样的，柳掌事刚才跳得也太差了吧……”

柳雪僵在一旁，只觉难堪至极。.

盛乔缓步来到她面前：“你的舞姿，如何当得起别国来朝时，在大殿的领舞之责？”

说完，她吩咐众人继续练习后，就朝常宁殿而去了。

……

常宁殿是静安公主的住所。

盛乔还未满十岁便被送入了宫中，有幸照顾公主，这一照顾便是十多年。

只可惜岁月弄人，公主五岁时因高烧，变得痴傻，如今已经虽已及笄，智力却如孩童。

刚才进殿中，一身华服的静安公主便朝着她跑了过来。

“婉儿，父皇刚刚给我赐了很多宝贝，说是从戎国进贡而来，你快挑些喜欢的带回去。”

静安公主说话间，已经拉着她的手到了内殿。

盛乔一眼就看见不远处摆着的众多珍贵异常的珍宝，其中最显眼的还是金雁和龙凤呈祥珐琅盘……

那根本不是朝贺之物，而是提亲之礼。

盛乔压下心里的担忧，温声回：“公主喜欢便好，奴婢身份卑微，不配使用这些器物。”

静安公主闻言，拉着她坐下，认真的纠正她：“婉儿是我最喜欢的人，不是下人。”

盛乔听到这番话，心里微微酸涩。

她拿过一旁的梳子，轻轻帮公主打理着秀发。

铜镜内，一主一仆和谐异常。

日薄西山之时，盛乔伺候好公主，就要出宫。

然而走前，静安公主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婉儿……父皇说要送静安去戎国……你会陪着我一起去吗？”

第三章 哥哥入狱

戎国千里之遥。

盛乔身体一怔，望着静安期待的眼神，却回答不出。

她不知何时出的宫，外面，暴雨依旧。

盛乔撑着伞，望着如墨的天空，脑海中都是静安公主满眼期待的样子！

她知公主虽身为皇族，却从来身不由己。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

盛乔走了很久，好不容易回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府，可还没进去。

一道熟悉地身影冒着大雨匆匆而来。

她看清，才发现是自己娘家的小厮。

“小姐，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盛乔闻言，瞳孔一缩，手中的伞几乎握不住。

立马跟着小厮回顾家。

路上，她才得知，兄长得罪了权贵，被人诬陷入了狱。

赶到顾家时，前厅中，顾父正与妾室和庶子用膳，见她过来，众人一愣。

顾父则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你们先退下。”

妾室抱着孩子退下去。

盛乔这才走上前：“爹，哥哥的事……”

哪知她话还没说完，顾父淡声道：“你哥自诩清高，不懂人情世故，如今得罪高官，都是他咎由自取。”

盛乔听到此话，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回过神，她缓缓跪下，磕头。

“爹，大哥不懂为官之道，还请您救救他。”

盛乔来的路上已经听小厮说了，黎县受灾，哥哥作为一县之主，为了平民百姓，开仓赈济灾民。

没想到却得罪了朝中有权有势的高官利益，因此被诬陷贪污。

可自己不过是个女官，无权无势，救不了哥哥，讨不了公道。

顾父见状，精明的眼中却满是算计。

“婉儿，你比你哥聪明，该知家族利益为重。”

盛乔磕着头，听闻这话，仰头看向父亲，血顺着额头落下。

顾父也不再多说，直接命人将她赶了出去。

随着紧闭的顾府大门，盛乔的心也渐渐凉了下去。

顾父有几个庶子可以继承顾家，而她只有这一个同胞的亲哥哥。

她一定要把哥哥救出来……

盛乔没有回去，而是去到了大牢。

打点狱卒后，她才终于见到了靠在墙角浑身是伤的哥哥顾谨墨。

盛乔的眼眶瞬间发红：“哥哥……”

顾谨墨听到熟悉的声音，费力的抬眼看过去，而后强忍着痛，脚步踉跄来到盛乔面前。

“婉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盛乔强忍住泪水：“哥，你放心，不管如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顾谨墨却摇头。

他知道自己这次难逃一死，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妹妹也被牵扯进来。

“这件事你不要管，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你快走吧。”

哥哥跟她说的两句话，句句是让她离开这里。

盛乔只得先走。

锦衣卫府邸。

夜幕降临，祁言在前厅用着晚膳，却迟迟不见盛乔。

他眸色渐深，正要询问身边小厮。

接着就见盛乔浑身湿透走了进来。

“还知道回来，谁准你侮辱柳雪？”

盛乔闻言，没有回答，只疲惫地看向他：“你知道我兄长被陷害入狱吗？”

祁言面色微变，却没有回答。

盛乔见状，还有何不明白。

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是朝廷的鹰爪，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兄长被抓的事。

“你可以放过我兄长吗？你我都知道，他无罪。”

盛乔知道他手眼通天，要放过一个小官吏，不过是小事一件。

然而却听他说：“顾谨墨的事，本督不会插手。”

这一刻，盛乔觉得自己宛如跳梁小丑。

第四章 殿前献舞

祁言愿意为了柳雪逼礼部，却不愿为了自己这么一个妻子，放过一个无罪之人。

盛乔一路回到自己的卧房，忽然明白了母亲离世前对自己说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