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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唯美小说  时间: 2024-01-07 11:07:55  作者: fanhe 

席京策眯起眼,捻起她的一缕长发,低声道:“贞固不孝,向母亲赔罪了。”

第三章 爱河

话音搔着耳垂,男人吐气湿热,毒蛇似的扭进来。

俞悦禧挑眉,一下打开他的手,正襟危坐道:“你就是这般对你母亲的?”

席京策头向右稍稍歪倒,发丝垂落在眼前,湿润的目光透过碎发,紧盯着她的脸。俞悦禧与他对视,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

男人又是轻轻一笑,上身前倾,两手撑在软塌,几近将她压在身下。宽袖内藏着一点冷冽的油墨气,是徽州府罗家产的松烟墨,名为龙濞香。

“那——娉娉?”鼻尖快贴到她的脸颊。

这是她小名。

俞悦禧心弦微动,两手捧住他的脸,主动贴上去。

唇齿相交,鼻息被拘在小小的一方天地,反复呼出吸入,滚烫的,火钳般在心口来回碾压。猫直叫,手也不安分了,先是反握住她的,五指慢慢扣进去,攥紧了。雨声在帘外缓缓荡开,如梦似幻,恍如躺在小舟,小舟又在鹅羽似的波涛中飘荡,船身摇摇晃晃,一不小心,便要使船底朝天,坠入湖中。

俞悦禧咬唇,鼻翼传出一声轻哼。

炽热的吻愈来愈下,他松手,往内里探。宽衣解带,如被春风打乱的花枝,缠在一处,花瓣层层叠叠,在摇动中,残留的雨水越积越多,最终承受不住,忽而一颤,花心里淌出微凉的细流,顺着长满青苔的凹槽流入水沟。

雨声渐渐止息,到了后半夜。

男人侧躺,已然睡熟。俞悦禧仍清醒,与他正对。幽暗中,她仔细观察起他的脸。他自小体弱多病,双颊瘦削,与父亲方正的轮廓大不相同。可下巴又是圆顿的,不至于叫人看了觉得消瘦露骨。眼皮上有一道工整的痕,睁开,便是窄窄的褶。这又与他父亲相同了。

其实鼻子也有几分相像,但更秀气,据说他的母亲是杭州府的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可惜红颜薄命,生下席京策的第二年,便因病离世。俞悦禧看过他母亲留下的诗集,其中一句“空阶月转明还缺,小阁灯昏暗亦真”,叫她记了许久。

俞悦禧想着,曲起腿,蜷缩起来,悄悄将冰冷的脚丫偎在他怀中。

这是她常与他父亲玩的把戏。每当她这般故意作弄范启元,他便会露出无奈的笑颜,用垂落的衣袖她的小脚包起来……面前的年轻男子似被凉到,微微蹙眉。

俞悦禧抿唇,有意耍坏,脚趾隔着内衫,来回搔着。

真像站在扁舟上玩杂耍,危险极也愉快极了。

玩得正高兴,席京策忽然睁眼,蛇咬人般,一把攥住她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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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悦禧吓了一跳,不由屏住呼吸。

过了一会儿,男人的神色逐渐缓和,口齿不清地问她:“醒了?”

俞悦禧咽了咽唾沫:“嗯。”

席京策撑起身,覆到她身上,像回到了少年时期,一头埋在她的颈窝,两条手臂搂住她的肩。俞悦禧垂眸,试探性地环住他,轻轻拍打起后背。

“贞固。”

“嗯?”他睡眼朦胧地应。

“明年你赴京科举,指不定就留在京城当官了。启元留下的一些田产,我想着要不先记到乾儿名下……怕过两年你不在家,到时候家里又吵吵嚷嚷,害我没个着落……”俞悦禧拍他后背的手略有些僵。

席京策沉默。

俞悦禧顿了顿,又试探道:“还有,乾儿快到入学的年纪,但没寻到合适的教书先生。我记得在姑山隐居的罗老当过你的先生,与你父亲也是旧相识。我在想,不如把乾儿交给他。”

席京策闷闷道:“再怎么说,弟弟都是父亲的孩子,你是范家的大夫人,叔伯不会亏待他的。”

“我一妇道人家,手里又没什么田产,终归……”

“难怪母亲着急叫我过来,原是为这事。”他抬头,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怎么会——”

“我要是不答应呢?”席京策打断了她的话。他撑起身,手肘撑在她腋下,长发垂落,扫过她的额头。“母亲打算怎么办?”

俞悦禧冷笑,柔荑撩开他鬓边垂落的乌发,停在耳边。

“我懂。”她道。“范举人前途无量,未来是范氏的大家长。我这个守节的寡妇见不了人,孩子自然也是有名无分。”

“不是因为这个。”席京策淡淡笑着,满心不快。

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道:“究竟是为什么?你心里清楚。”

俞悦禧觉出自己的虚张声势被他看穿,仍不甘地盯着他,睫毛微微颤动。

她手腕使劲,想抽回来,他突然使劲,制止了。

席京策含着笑意俯身,凑近她,低语道:“娉娉,你对我不真心。”

说罢,他出门。

发痴的鸟儿发出几声清冽的啼叫。

范启元在世时,曾说,吾儿天性阴鸷,非君子之材。

俞悦禧如今想来,半分不差。

这般清醒到天光大亮。

玉箫端着铜盆,停在帘后,迟疑地唤了声“夫人”。

俞悦禧翻身,靠着冰凉的瓷枕,轻声唤她进来。

玉箫俯身钻入帘幕,见帷幔中只剩她一人,一时间神色复杂。她放下水盆,替主子掀开帷幔,又打开窗户透气。雨已经停了,透明的水珠沿着绿芽往下坠,猫儿不知去了何处,院子安静得可怕。

俞悦禧坐到妆台前。玉箫弯腰,替她挽发。满头乌发,一根红绳,发尾抹上了发油,挽成燕尾的模样堆在颈子上。接下来是上妆,玉箫拧开鸭蛋粉,正要往上扑。俞悦禧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而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厌恶。

她撇过脸。“别弄了,弄给谁看。”

“夫人——”玉箫欲言又止。

“人老珠黄,不弄也罢。”俞悦禧赌气般,夺过玉箫手中的瓷盒,重重拍在梳妆台。

玉箫垂下眼帘,在手心晕开胭脂,又撕下一片棉花,极轻地问:“夫人,大少爷什么时候走的?”

“天还未亮便走了。”俞悦禧自嘲似的笑了笑,低低回。“男人就是这样,到手前百般殷切,可一旦得手,就弃之如敝履。”

“夫人稍安勿躁。”玉箫边说,边往主子的脸颊抹胭脂。“大少爷尚未娶妻,眼下还算是被您握在手里……婢子只怕到明年,大少爷赴京赶考,考中了个状元、探花,留在了京城。”

“坏就坏在他考的中的。”俞悦禧叹息。“这我知道。”

“所以不论如何,您得想个法子,把老爷留下的那点田地从大少爷手里要过来。”玉箫道。

俞悦禧听完这一席话,眼珠子左右动了动,稍一思量,便起身,到作嫁妆的红木箱里翻找了一阵。她先摸出一个鸟头金簪。鸟头有些许损毁,尖端发黑。俞悦禧见了,蹙眉,慌忙将鸟头簪塞回去,转而取出一块雕龙画凤的松烟墨,然后拿出一个木匣,木匣里装着一个珊瑚串。玉箫适时递来一块绣帕,替她将墨放在帕子里裹好。

她叫外头进来一个丫鬟,叫她将这两样东西送给大少爷。

告诉他,这是给孔巡案的礼物,叫他登门拜访时,莫要忘了带上。

以及,母亲时刻将他放在心上。

第四章 公案 (上)

收到礼物,席京策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看向佣仆。

“母亲可有说什么?”他问。

“夫人说她时刻将少爷放在心上。”

席京策听闻,仍噙着那一抹浅笑,点了下头,道:“母亲费心了。”

说罢,他屏退仆役。

打开匣子,里头装着一串朱红的珊瑚串,沾有些许残香,是妇人常用的玉簪粉。

席京策取出珠串,拿在手里,垂眸轻嗅,笑意更浓。

“娉娉,”他呢喃。

过了晌午,歇了一阵的春雨重整旗鼓,淅淅沥沥地落。席京策唤来一名细心的小厮帮忙打包礼物。是一幅沈周的山水画,精心装裱后,以丝绢包裹。他带着字画坐上马车,离开无妄园,雨势渐急,如在茫茫江雾间航行。伴随一声马的嘶鸣,车停了,春风带着细雨灌入布帘。

孔巡按来苏州不足半月,几日前,刚搬入位于虎丘的新居。

宅院不大,也实在有些老旧,胜在清雅。

席京策缓步迈入,几步便能遇到一个敞开的箱子,里头是还未收拾好的杂物。他绕过,跟着一名老仆来到书房。房门没关,留了一道小缝。仆人刚要拉门,便听咣当一声。接着,屋内传来一个壮年男子的声音,“别拉门!不能拉的!你们要进来,就从缝里钻进来。”

席京策透过门缝,狐疑地朝里头瞧了眼,才两手提起衣摆,猫着腰,钻了进去。

他进到里头,回头一看,发现门后立着一个梯子,再往上瞧,原是屋顶漏了,还没来得及补。苍白的天光打拳头大的窟窿泄进来,ʝ雨丝像蛛丝,在屋内结着网。

屋内比屋外还要乱,两本新书叠着八本旧书,一层层堆上去,错综复杂,垒成了个书山。

书山里有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瘦高个,皮肤蜜黄,颧骨很高,嘴唇上的胡须像用剪刀横着一把剪掉,整齐极了。

见到席京策,那男人伸长脖子,仔细瞧了会儿,突然抚掌,笑道:“你就是范公的儿子?”

席京策连忙作揖:“见过孔先生。”

“不必拘礼。”孔怀英撩起衣摆,打书堆里跳出来。“我与你父亲师出同门,你也算是我的侄儿,何必如此见外。”

说着,他快步走来,亲热拉住席京策,带他坐到随意扔在地面的蒲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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