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大话说早了？

“是！”

墨柒言一怔。

她其实是故意想刺他一下，却不想他坦坦荡荡应了一声“是”，这就好比拳头伸出去，打在了棉花上，有力都没处使。

“还有一个消息。”

傅自诽接过李不言手上的温水，喝一口，嗓音浸了水，一下子柔软起来。

“据说也是与宫里的太监内外勾结。”

也？

墨柒言十分敏锐道：“除了唐岐令外，还爆出过别的春闱舞弊？”

傅自诽说一个“也”，就是故意勾着她往下问，好顺势说出严如贤的事。

墨柒言听罢，再坐不住，“不言，你抱我去屏风外头。”

李不言打横把她抱到外面。

墨柒言坐定，对上傅自诽的目光：“严如贤的事，几分真，几分假？”

她穿着单衣，黑发散在耳边，气质不再是冷冷清清，一下子变得温温淡淡。

傅自诽想错开目光，又有些舍不得，“真假不知道，但无风不起浪，这事你心里有个数。”

墨柒言这些日子在静思居养伤，一座高墙，隔着两方天地，外头的天地是什么样，她根本一无所知，更别说是关于宫里太监的事。

此刻，她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傅自诽和裴明亭这两个人，对她化念解魔起了何等重要的作用。

季老太太的心魔，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在一旁帮衬，出人又出力，她不可能解得那么快。

静尘的心魔也是。

地位的高低，决定了视线的高低，她一个孤女，能女扮男装混进教坊司，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探得云端的事。

“三爷。”

她略笑笑：“有个称呼我想送给你。”

他望着她，目光温柔却重而有力，“什么？”

墨柒言抿了下唇，“傅好人。”

“一个消息就让傅风流，傅纨绔变成傅好人了？”

他故意右手握成拳，低低咳嗽一声，“薛姑娘，做人不能太现实啊！”

墨柒言一愣。

怎么如今夸也不行了？

傅好人眉眼得意的笑开：“得了，采花贼的任务完成，也该回去歇着了。”

墨柒言后槽牙咬着后槽牙，“等下。”

“怎么？”

他扬眉：“还有花舍不得贼走的道理？”

墨柒言：“……”

一旁，李不言认命的叹了口气。

哎！

花是带刺的花，奈何贼是聪明的贼啊！

采花贼把所有情绪，都藏在那张含笑的俊脸下：“说吧，还有什么事？”

“替我带句话给小裴爷。”

墨柒言嗡声道：“男女之间，情爱最短，情谊最长。”

“放心，一定带到。”

采花贼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冲墨柒言挥挥手，身子轻巧的一翻，翻到了窗外，然后又把头探进来。

“能不能劳李大侠，帮我开个门。”

三爷好人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必须能啊。

李不言越窗，开门，等三爷扬长而去后，才轻轻把门掩上。

门一关。

傅自诽脸一沉，哪还有什么笑笑，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朱青从暗处走出来，“爷？”

“通知所有人，不要再打听唐岐令的案子，锦衣卫那头你亲自去打个招呼，就说三爷怕坏了他们的前程，这事不查了。”

“是！”

傅自诽扭头看着紧闭的朱门，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希望这丫头能悟出他这个采花贼，深更半夜翻墙来采花的真正用意。

第二百七十六章悟出

墨柒言已经悟出来了。

正因为悟出来，她躺在床上如躺在油锅上一样，难熬。

案卷被封印，可见事情不小。

傅自诽深更半夜跑来，不仅仅是告诉她案卷拿不到，还隐晦地表示了静尘这个案子，他可能没办法帮她太多。

因为他姓傅。

李不言显然还没有悟出来。

她见墨柒言虽然一动不动，但气息明显很乱，便问：“傅道之呢，他不是中举才做的官吗？问问他去，他应该知道啊，”

“不妥。”

“为何不妥？”

墨柒言看着夜色，沉默了片刻，道：“如果能去问傅道之，三爷早就问了。不问的原因，一是不想让傅家扯进来；二是这事不能伸张。”

唐岐令是先太子的老师，先太子又是因巫咒案倒台的，当今陛下是巫咒案的最大受益者。

这事一旦伸张，惊动了上面，后果不堪设想。

李不言只觉得头疼，“不能伸张，那这案子要怎么查？静尘的心魔，怎么样也绕不过舞弊案啊！”

“的确绕不过。”

墨柒言慢慢侧过身，黑夜中，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明天起，你去酒肆，茶坊坐坐，既然严如贤插手了春闱的舞弊案，唐岐令的旧案子一定会被拿出来比较，说不定能听到些什么。”

“这个办法好，先从外围打探起来。”

“去那些文人、书生多的地方，他们关心这些。”

“我知道。”

墨柒言动了动伤脚。

“不言，这脚你帮我一天揉两次，我得早点好起来，不能总麻烦三爷他们。”

“为什么？那人不知道有多喜欢你麻烦他呢！

“这本来就是我的事。”

墨柒言抬眼看了李不言一眼，“帮的太多，我感觉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李不言笑笑，爬起来走到墨柒言床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方帕子塞到她手里。

“睡吧，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一早我就出去打听。”

“不言。”

墨柒言接过帕子，忽的轻声道：“这傅府……我们住不了太久。”

……

油煎一样的人，何止一个墨柒言。

傅自诽躺在床上，平躺也不是，侧卧也不是，心底无比的焦躁。

赵怀仁一说案卷被封，他就知道大事不好，找了个借口便赶回傅府。

如果是往常，他和明亭多半是要在别院过一夜的。

事情不太妙。

不妙在案卷被封上；

不妙在唐岐令敏感的身份上。

所以他才会把事情对墨柒言全盘托出，半点都没有隐瞒。

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

这些年，他耳闻目睹父亲在官场的为人处事，明白一个道理：凡是对傅家有利的事情，做；凡事对傅家有害的事情，停。

唐岐令是先太子的人，父亲是当今陛下的宠臣。

如果他不知天高地厚，硬要调查唐岐令的案子，后果是什么，无法想象。

所以，别的事情他都能帮忙，哪怕把教坊司闹个天翻地覆也不怕，父亲和赵亦时都会帮他兜着。

唯独这一件事，他和裴明亭只能袖手旁观。

可心里总放不下。

“爷，小裴爷来了。”

这么晚？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小裴爷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脚一甩，鞋子一脱，往他床上一躺，挺尸。

傅自诽坐起来，看着他：“祖宗，这是怎么了？”

“放不下。”

祖宗双手搁在脑后，眼睛看着帐顶，“她在京城有什么背景？就一个李不言跟着，还是个冲动没脑子的。

解静尘的心魔是为着四舅母，人家有情有义帮咱们，咱们到关键时候，撒手不管，不就显得无情无义了？”

小裴爷蹭的坐起来。

“再说了，季家还是她救的呢！”

“所以，你是想……”

傅自诽故意慢吞吞地没把话说下去。

小裴爷什么性子，立刻接话道：“还是得帮帮的，哪怕明着不行，暗戳戳也成啊！”

傅自诽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床头，眼神盯着小裴爷，这眼神含着笑，有些炽热，有些欣赏，也有些温柔。

这人总是这样，嘴上比谁都损，但心肠比谁都软。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小裴爷被他看恼了，“老子不搞断袖的，再看你都没戏。”

“神婆让我给你带个讯儿。”

傅自诽所答非所问：“她说，男女之间，情爱最短，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