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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能你对沈老头有什么大恩?”
“青爷,他会算命。”
沈老头仰起头,“我家那个傻儿子要不是他提醒,两年前就掉进河里淹死了。”
“你就鬼扯吧,你!”
朱青抽回腿,往板车边查看了几眼,忽的面色骤然一凛,又赶紧走回去。
“你刚刚说什么,他会算命?”
沈老头忙不迭的点头。
“怎么算?”
“用嘴算!”
朱青真想一鞭子狠狠抽上去。
一个哑巴,话都不能说,怎么可能用嘴算。
“我报给他生辰八字,他用嘴咬着笔,就写在纸上。”
一个纵火的哑巴竟然会写字?
朱青敏锐的察觉到不对了。
他立刻翻身上马,命令道:“分成两队,一队跟着我找人,一队把这老东西带回兵马司,让老大好好审一审。”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青爷,小的就是报个恩啊!”
沈老头一听见谢老大,吓得又开始嚎上了。
“青爷,饶命啊,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放我一马吧,大不了以后……以后小的免费给兵马司拉粪还不行吗?”
“青爷……青爷啊……”
……
天色,慢慢暗沉下来。
秦言非看着地上的沈老头,瞳孔急速扩大又缩小。
“丁一,背我去关哑巴的牢里看看。”
“我也去!”
“我也去!”
小裴爷看着自家亲爹:你去凑什么热闹?
裴太医:你能凑,凭什么我不能凑,老子难得闲下来,管个闲事都不行啊?
丁一不去看裴家父子的眉眼官司,飞快的把三爷背起来,直奔后面的大牢。
裴家父子紧随其后。
牢头见是老大来了,赶紧捧了个油灯跑过来,一脸心虚道:“老大,那哑巴……”
秦言非厉声打断:“哑巴关哪里,带我去看看。”
牢头一听这口气,吓得赶紧前边带路。
“老大,就是这间。”
“打开牢门。”
“是!”
“丁一,放我下来。”
秦言非:“你和黄芪一起进去查查。”
一个人在这间牢房里面关了十几年,肯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明亭,你也去。”
操!
臭气熏天!
小爷我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裴笑从怀里掏出帕子,死死的捂住口鼻,跟在丁一的身后,猫腰钻进牢里。
牢里比牢外更臭。
裴笑心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偏那姓谢的独脚螳螂还在不停地下命令,“地上,墙上,一寸都不要放过。睡人的草垛给我翻开来。”
小爷懒得理你。
裴笑摒不住了,一猫腰又钻了出来,“我眼花,他们两人够了。”
秦言非朝牢头看一眼:“再去弄几盏灯来。”
“是!”
灯弄来,整个牢房顿时亮堂了起来。
丁一和黄芪一寸一寸的找过去。
地上没有;
墙上没有;
那就只有草垛下面。
两人对视一眼后,一个伸手把草垛轻轻掀开,另一个把手里的油灯凑过来。
“爷,快来看啊,地上有东西。”
秦言非心漏一拍,长臂勾住裴笑的肩,“走,陪我进去看看。”
“我也去。”裴太医好奇死了,第一个钻了进去。
很快,大家都凑到那块方寸之地。
灯火下。
每一双眼睛都骤然睁大,眼里惧是惊恐。
半晌,裴太医长叹一声。
“我说什么来着,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六百一十四章太微
京城的雪,下了一天两夜,虽然已经停了,但地上还是积了厚厚的一层。
这么冷的天,本来街上行人就少,一到傍晚,更是人影也瞧不见一个。
青石路的尽头,有一个黑影慢慢在地上蠕动着。
说是蠕动,因为那黑影只有大腿,没有小腿;
两条胳膊倒是很有劲儿,只可惜没了手掌,露出光秃秃的手腕。
一只手腕往前伸,另一只手腕跟上去,身子就往前挪动一点;
手腕再往前伸,另一只又跟上去,身子再往前挪动一点,把身下的雪扫得干干净净,露出青灰的石砖来。
偶尔有几个晚归的路人瞧见了,纷纷捂着口鼻从边上绕开。
这人身上的棉袄散发着阵阵臭味,头发还有黄水滴下来,别是刚从粪堆里爬出来的吧。
黑影从百花井巷的这一头,慢慢爬到了那一头,随即一个左拐,又往洒金巷去了。
爬累了,黑影索性趴在地上歇一会,把脸埋进雪里,左蹭蹭, 右蹭蹭。
慢慢的,脸上的污渍越蹭越少,露出一张长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的脸。
脸上的五官很是普通,唯有一双眼睛赤红得吓人,似乎能滴出血来。
洒金巷的尽头是什么?
是青莲巷。
青莲巷里车来车往,好多人得了讯儿,冒着寒冷从家里赶过来,吊唁钦天监朱大人刚刚去世的母亲。
天色越来越暗。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黑影又悄无声息的爬进了青莲巷。
……
朱府门口,白灯笼被风刮得七零八落。
朱井就站在正门口,与前来吊唁的客人一一抱拳行礼,然后吩咐身后的下人,把客人引进去。
随行的车夫和小厮则被人引到门后边的棚子里,喝口热茶,吃点热点心。
不到四个月时间,朱府三场丧事。
来吊唁的客人们脸上不显,心里却是直犯嘀咕,这朱府不会是泄漏天机太多,遭报应了吧!
慢慢的,朱府门口已经停满了马车。
一片忙碌中,黑影像黑色幽魂一样,离朱家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最后,他在一辆马车边停了下来,光秃秃的手腕撑在地上,艰难地让自己坐起来。
除了后背,他周身的衣服已经湿透。
但他不觉得冷。
胸膛里一股灼灼怒火,烧得他四经八脉,甚至连血液都是滚烫的。
多少年了?
到底多少年了?
他终于熬到了这一天!
可能是爬累了,他倚着车轱辘坐了好一会,然后抬起右手,伸到腰后,摸到一样东西。
手腕摩擦着那东西,那东西又摩擦着他的皮肉,一点一点挪到了面前。
是个火褶子。
他低头用嘴叼住火褶子,在车轱辘上一下又一下的摩擦着。
电光火石间,火褶子着了起来,记忆深处的某个片刻,也被重新点亮。
空旷的四野,他被绑在一棵大树上,嘴里塞着破布。
他死命挣扎。
没有用。
他们慢慢向他靠近。
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
魔鬼用世上最轻柔的声音说:看在我的份上,请您留他一条命吧,砍了四脚,毒哑了就行。
他让身子坐坐正,又伸手腕理了理头发和衣裳。
从前,他也算是个体面人,所以死,也得死得体面一点。
嘴一松,火褶子落在身上。
烧吧!
烧得越旺越好,最好把这宅子也一起烧掉,统统烧掉。
火光中,有人大步向他走来。
那人一把将他拎起,往雪地里一埋。
“呜呜,呜呜,呜呜呜……”
他呲目欲裂,急得眼泪都要下来,死命的的挣扎,却听见那人用很平静的声音对他说:“太微,我家三爷想见见你。”
心脏一瞬间停止跳动。
你是谁?
你家三爷是谁?
你们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
灵堂里。
二老爷朱旋归携发妻,给毛氏上香。
跪地磕头时,主家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齐齐向他们磕头还礼。
吊唁完,朱旋归夫妇退到了外间,也不往后面去吃茶,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头挨着头议论。
张氏:“昨儿个兵马司的人才调查她,今儿夜里就走了,不会畏罪自尽吧?”
朱旋归叹气:“谁知道呢。”
张氏:“你说,一个妇道人家会犯什么案?”
朱旋归:“不好说啊。”
张氏眼珠子转得滴溜溜。
兵马司问老爷的,是关于付姨娘;问她,则是四弟妹。
这两人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有啊。
一个是四弟的亲娘,一个是四弟的发妻,难道说……
“是你四弟犯了什么事儿?”
“放屁!”
朱旋归狠狠的瞪着发妻:“我四弟都躺进棺材里了,还能犯什么事?给我管管好你的嘴,别一天到晚在背后嚼别人的舌根。”
张氏撇撇嘴,心说躺进棺材又怎么了?
还有躺进棺材被拎出来鞭尸的呢!
就在这时,老总管匆匆走近院子,冲两人行了个礼后,又进了灵堂。
他蹲到朱远墨身边,附耳道:“大爷,刚刚三爷传消息来,子时过后,晏姑娘别院见。”
今天是毛氏的头夜,按规矩长子连灵堂的门都不能出。
朱远墨嗓子都哭哑了,问,“三爷可有说什么事?”
“人找到了。”
太微找到了?
好一会,朱远墨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去和三爷说,我准时到。”
“是!”
棺材的另一侧。
谢而立看着老总管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的起身走到朱远墨身边。
所有人都被他吓一跳。
谢而立视而不见,跪在朱远墨身旁,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