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这是要来真的了。

她要再次彻底地离开他。

穆烈手上的力气大了一些，连声音都带着颤抖：“芷兰，你听我说……”

裴芷兰闭上眼睛：“我不想听。”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年龄，身份，辈分，还有别人的议论。

就是这些她不在乎的东西，将他束缚的一动不动。

穆烈四肢冰冷，好似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上钻，冻得他感觉血液都结成了冰。

“芷兰，你听我说，那个时候你才二十岁，你正值青春，也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而我已经三十岁了，难道要我耽误你吗？”

“你父亲是我的上级，我喊他一声大哥，就只能把你当成晚辈，哪一个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跟一个大她十岁，生死不定的男人在一起？”

裴芷兰缓缓睁开眼，里面已经泪光盈盈。

她咽了下喉咙：“那你告诉我，你当初，到底对我有没有一点感情？！”

这个问题她问过的，在他们重逢的时候。

穆烈深吸了一口气。

“芷兰，如果我不爱你，我大可不必逼着自己跟你断绝所有联系。”

“因为这份不应该产生的感情，我心怀愧疚，若不是那次你受了伤，我们不会再见。”

“也是那次你受伤，我就明白，我对你永远没办法绝情，只要看见你，我的心就软的一塌糊涂。”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那个身份，没有大你那么多岁，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在一起，可我不能让你遭受非议。”

眼泪从裴芷兰的眼角滑落，但她紧紧攥着手，不然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我不在乎这些。”她缓缓开口。

“你不在乎，可是我不能不在乎。”穆烈说着，全身卸了力。

这些深藏心底近十年的话，终于被他说了出来。

如释重负。

裴芷兰的鼻尖泛着红，哽咽道：“为我好，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想法就是所谓的为我好？我想要什么，你真的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只想把你想给的给我。”

“就像那包草莓糖，那是我十八岁的时候想要的，你却在二十五岁的时候给我。”

◇第三十五章那年真相

她的话音落下，空气中便蔓延着寂静和沉默。

穆烈的心一点点坠落深渊，他的手也随之渐渐松开。

他低垂着头，眼睛里全是歉意和悔恨：“你送给我的每一样东西，我都好好的保存了，我想你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

“我曾经伤害了你很深，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你不原谅我是应该的。但是，你总该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让我赎罪。”

裴芷兰心疼如刀割一般：“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放弃我，为什么现在又要说你爱我？”

“因为我不想像你父亲那样，终其一生也没有解释当年的误会，没有得到妻子和女儿的原谅。”穆烈沉着声说。

裴芷兰愣住，猛地抬头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穆烈扯出一抹苦笑：“芷兰，你的父亲有一个秘密，是你和你母亲不曾知道的，他不肯说，也不肯让别人说。”

“但是我想告诉你，你父亲从来就没有背叛过你母亲，更没有抛妻弃子。”穆烈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她，每一个字都说的真诚。

裴芷兰却不信：“他在我小时候突然和我母亲离婚，而后还娶了别的女人，你跟我说他没有背叛这个家庭？！”

穆烈摇摇头：“你也知道，他是‘突然’提出的离婚，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因为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家庭。”裴芷兰坚定地说道。

“你忘记了你父亲的职业了吗？”穆烈一字一字清晰的说，“他身负重任，他身不由己。”

“那年，他接到了上级指令，要参加一场生死未卜的战斗，输赢已然不重要，能活下来就是成功。”

“真的没有人知道他们那支队伍最后的存活率会是多少，而那场战斗是机密，连家属都不能透露一个字。”

“他担心自己不能活着回来，到时候妻子带着女儿会饱受非议，所以提出了离婚，这样如果他死了，你母亲还可以再嫁。”

“其实你爸真的险些没有回来，生死攸关之际，是他的战友替他挡了致命一击。”

“而那个战友，就是赵琳的丈夫。”

“那个时候，赵琳的孩子才几岁大，裴哥心怀对战友的愧疚，又受了战友之托，便照顾他们母子俩，不止是他，基地里的所有人都在照顾他们。”

“直到那孩子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户籍上父亲的身份不能被公开，孩子就不能上学，实在是没了办法，他才和赵琳领了结婚证。”

“但是他们从始至终都是没有感情的，赵琳住在家属大院，你爸住在宿舍，除了孩子的事，两个人连交集都不多。”

“你爸知道，你们不会原谅他，但是他却一直牵挂着你和你的母亲。”

穆烈说完，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而听完这一切的裴芷兰，内心震惊不已，说不出一句话。

当一件她坚信了十几年的事被彻底推翻，她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

可是她又知道，穆烈不会拿这件事骗她。

那个她怨恨了十几年的父亲，临终也没能再听她喊出一句父亲，不知九泉之下是否后悔一个人独自承担了这么久。

裴芷兰捂着脸，从指间溢出了一声悲凄的叫声。

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穆烈看了心疼，想要伸出手给她一些安慰。

在快要触及的时候，他还是轻轻放下了。

现在的她并不需要安慰，因为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言语可以抵消她心中的悲恨。

◇第三十六章请你原谅我

青山墓园。

裴芷兰跪在裴振华的墓前，红着眼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爸，穆烈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这些年，是我太任性，太执拗了。”

她看着墓碑上裴振华的照片，心口一疼。

那是裴振华最威风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也还没有和裴母离婚，一家三口过得十分幸福。

“你爸吩咐，一定要选这张照片作为遗照，因为那是他最怀念、最想回去的时光。”穆烈站在一边，轻声说道。

裴芷兰伸出手，缓缓地抚摸着照片上父亲的轮廓。

其实小时候，她最崇拜的人就是裴振华。

那个人见人怕的连长，却会让自己的小女儿坐在自己的身上，还会学各种动物的叫声哄她开心。

裴振华从不会对裴芷兰板着脸，只要是跟她说话，一定是笑眯眯的。

谁也没想到，父女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