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吗？”

她伸出手，却摸到一片虚无。

陈婉宁的嘴角向下瘪了瘪。

而已成为一缕飘魂的秦观赫，却站在原地，一双眼哀伤的看着她。

多神奇，他闭上眼的那一刻，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飘出。

他眼睁睁的看着陈婉宁扑倒在自己的身上崩溃大哭的模样，却无法用温热的手安抚她。

他浑身都变得透明，手再握不住任何重物。

他试图触碰陈婉宁的手，却瞬间化成轻烟。

秦观赫明白，自己真的死了。

但，他又好像因为某种原因，灵魂弥留在了人间。

是上天怜悯他，让他再多陪陈婉宁一段时间吗？

严钦注意到陈婉宁已经醒来，他俯身询问：“你还好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陈婉宁摇摇头，手摸上小腹，急急的问：“我的孩子……”

“它很好，你别担心。”

陈婉宁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那就好。”

严钦踌躇着，还是开口：“伯父伯母已经来了，他们已经联系好了殡仪馆，过不了多久，秦观赫就要被送过去了。”

哀莫大于心死，陈婉宁的泪好像已经流干了，她只平静的点点头。

“好。”

看着陈婉宁的反应，严钦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这个时候，让陈婉宁自己待着会更好。

“我去看看情况，你……先休息一下吧，待会好了，我过来叫你。”

陈婉宁敛下了眸子，严钦正欲退出。

忽然，陈婉宁又开口：“他上次，要你跟我说的是什么话？”

她指的是秦观赫病重那次，交代严钦跟陈婉宁说的话。

那次她执着不想听。

严钦咽了咽口水，一字一句的说：“他说，让你好好生活，忘了他。”

陈婉宁的心钝痛，和秦观赫刚刚亲口说的话一模一样。

陈婉宁闭上了眼，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一直站在陈婉宁身旁的秦观赫弯腰：“别哭。”

他伸手想要擦干陈婉宁的眼泪，却无能为力。

严钦深看了陈婉宁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陈婉宁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秦观赫的眸子闪过几分痛心，他看着陈婉宁，想对她说。

“忘了我，你才能拥有自己的生活。”

但陈婉宁听不见。

……

殡仪馆的车来的很快，陈婉宁跟在秦父秦母的身后。

看着殡仪馆的人将秦观赫抬上车。

车启动的那一刻。

陈婉宁又控制不住的往前追去，她大喊：“秦观赫！”

她嘶哑着喉咙：“别走……”

身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秦观赫看着陈婉宁，心里钝痛，急忙要将陈婉宁扶起，手却穿过陈婉宁的胳膊。

他失落的垂下头。

秦父秦母看着陈婉宁悲恸的模样，心中的哀伤也掩盖不住。

他们的儿子风华正茂，却英年早逝。

他们空有财富，却没能救下儿子的命，白发人送黑发人。

命运，还真是残忍σwzλ。

秦母走到陈婉宁的身边，蹲下：“孩子，振作起来，他不会愿意看见你这样的。”

◇第二十六章

陈婉宁振作起精神，与秦父一行人坐车来到了殡仪馆。

商量好了丧礼的全部事宜，陈婉宁在严钦的陪同下，带着满身的疲惫先回了家。

家中还飘着浓汤的香味，陈婉宁的鼻头发酸。

她走到厨房，将那锅早已冷却的汤端了出来，倒在碗里。

她端起碗就往嘴边送。

秦观赫站在陈婉宁的旁边，还是没习惯自己已化为鬼魂的身躯。

手抑制不住的要去阻止陈婉宁的行为。

“别喝，凉。”

他当然没能阻止成功。

冰凉的汤汁顺着陈婉宁的喉头滚入食道，激起胃阵阵痉挛。

她舔了舔唇，说：“有点苦，再重新做一份吧。”

说着，她站起身来，将一锅汤都倒掉。

又重新准备食材。

点火，锅被放上。

秦观赫看着陈婉宁在灶台来回忙碌着，知道她这只是在找事情给自己做。

他的脸紧绷着：“宁宁，去睡觉吧，别做了。”

陈婉宁听不见，也看不见秦观赫担忧的双眸。

她将汤煲上后，又开始打扫起了房间。

她从客厅打扫到卧室，一间一间的都不放过。

直到她来到阁楼，发现遍地的礼物时，才顿下了脚步。

这是？

秦观赫准备的吗？

她走上前去，将其中一个礼物盒翻开。

里面放着一张贺卡，此外还放着两套衣服，一套是精致的公主裙，而另一套则是帅气的西装。

贺卡上是秦观赫刚劲的笔迹，他写了一段话。

陈婉宁轻声念出：“送给我七岁的小公主或小王子，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亲爱的宝贝，祝福你在新一岁的旅程里依旧快乐阳光。来自你未曾谋面的父亲——秦观赫。P.S：七岁了，不小了哦，要学着帮妈妈做家务。”

陈婉宁的鼻头一堵，放下手中的礼物，数了数地上的礼盒，一共十八个。

她嘴唇轻颤，将所有的礼盒都一一看过。

她无法想象，秦观赫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的那些文字。

也不知道，秦观赫是不是在她熟睡的深夜，从床上蹑手蹑脚的爬起，悄悄地备下这些礼物。

“秦观赫……”

她嘴上呢喃着秦观赫的名字。

一直陪在陈婉宁身旁的秦观赫应着：“嗯。”

她目光沉沉，看着那些礼物，说：“做你的小孩，真幸福。”

秦观赫的手虚揽着陈婉宁的肩膀，像是她就靠在他的怀里。

他说：“成为你的丈夫，我也很幸福。”

陈婉宁从地上爬起，将礼物又一件一件叠起，阁楼恢复了原样。

她来到楼下，煲着的汤已经好了，香气四溢。

她拿起汤勺盛了两碗汤。

一碗给自己，一碗放在了对面。

见状，秦观赫也在她的对面坐下，但他的身体直直地穿过椅子，他无法坐下。

只能站着。

陈婉宁坐下，用调羹舀起一勺汤，送到自己的嘴边。

这次，对味了。

她对着虚空说：“观赫，这次味道不错，你尝尝。”

◇第二十七章

秦观赫眼神落在陈婉宁的身上，虚尝了一口，笑着说：“是，很好喝。”

陈婉宁好似听见了他的话一般，对答：“嗯。我还放了你喜欢的花生，好喝你就多喝点。”

秦观赫的眼眶发红：“宁宁，你别这样。”

可陈婉宁还是那样，对着空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