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可关注的内容却差之千里。

“本地人。销售总监，工资维持上一家不变。”梁欣避重就轻地回答。

“给这么高的工资？那是很看重你啊！你好好干，不要让别人失望。”梁若谷认真说完，又补了一句，“要是能一直给他打工也不错。”

“爸，你想什么呢，这是江湖救急的价格。”梁欣倒是想得清楚。

崔晓兰歪头看了一眼台历，朝着梁欣疾言厉气道，“下周六，我已经答应了你王阿姨去农家乐见面，三家人都去。你到时候，可别掉链子啊。”

“不好说，万一加班呢？这么高的工资，我可不敢松懈。”梁欣撇撇嘴，理直气壮道，

“梁欣！你过完年就二十九岁了，还不上点心？我那些老同学们，一个个都当外婆奶奶了，我都快被孤立了。”崔晓兰立眉竖眼，音调渐高。

“好，我去。”梁欣不胜其扰，匆匆结束这个话题，逃也似的拎着东西回房间了。

房间很干净，却也略显冷清。这套房子是早几年置换的，梁欣一年到头就过年回来，所以她的房间里除了一个大衣柜、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外，就没有别的家具了。

梁欣打开衣柜，里面除了老妈给她买的碎花棉服外，就只有她带回来的两件加绒毛衣和一条加厚裤子，都不适合陵城的气候。而她今天买的衣服，全是适合待在空调房里穿的针织衫和西装外套，干练又轻薄。

梁欣洗完澡，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一边用笔记本电脑搜索韩非公司的信息，一边给手机打电话。

“嘿，梁欣？”肖敏爽朗地声音响起，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外面。

“肖总，谢谢你把我推荐给韩总。”梁欣长话短说。

“哦，这事啊。”肖敏明显停顿了一下，又笑道，“没关系，主要他自己也挺满意你的。”

“我会好好表现，争取不给你丢人。”

“你放轻松点儿，他对你要求也没那么高，哈哈。”

梁欣汗颜，转念一想，这估计是实话。而肖敏见缝插针，“你跟韩非也多熟悉熟悉。他这人真挺好的。”

“好的，肖总放心，我会跟韩总会多请示汇报的。”

“你别跟我装糊涂啊，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肖总，你知道我从不搞办公室恋情。”梁欣语气坚定。

“乘风可没有这破规矩啊。”

肖敏一开始还挺正经儿，结果说了没两分钟，话锋越跑越偏，架势像极了翻版崔晓岚，吓得梁欣赶紧找借口，匆忙挂了电话。

梁欣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脸，继续查资料。

这家叫乘风教育的公司，创立不足三年，是针对成年人做的网络课程，课程主要是日语、韩语和声乐，另外还有一些职场技能的录播课程包。客群不受年龄和地域的限制，就连上课人数的局限性也被互联网打破，算得上是当下的风口之一。

唯一的问题，就是课程非刚需。

所以销售签单，要么靠海量资料，大浪淘沙。要么靠超强的挖掘或引导能力，造梦。不管是哪一种，销售节奏都要快。

梁欣想到这里，眼里发出跃跃欲试的光，她不禁对这份短暂的工作，充满了期待与好奇。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外面的薄雾还没散去，一家三口就都起床了。

梁欣在房里化完妆，厨房里滚烫的燕麦粥也出锅了，全家慢腾腾地吃完早餐后，才各自出门去忙自己的事情。

公交站台全是人，叽叽喳喳的孩童声与各类早餐车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梁欣有一瞬间的恍惚，心想这跟北城也没什么区别，同样是热气腾腾的清晨。

可人还没到星创科技园，她就推翻了自己刚刚的话。

还是有区别的！

北城怕早高峰堵车，可以选择坐地铁出行，虽然人挤人，可半个小时就能穿梭数十公里。而陵城路窄车多，两公里的距离至少三个红绿灯，公交车和私家车挤在一起只能龟速行驶。梁欣心想，若是公司就在附近的话，她走路的速度肯定能比坐车快。

直到公交车驶过跨江大桥，车速才快了一些。等梁欣抵达目的地时，已经八点二十分，共计用时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实在太折腾人了。

梁欣决定之后都打车上班，宁愿多花些钱走绕城公路，让自己省下一个小时的精力，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甚至产生了，去考个驾照的念头。

毕竟工作起来很苦，没必要生活也那么苦，她不想再把自己绷得那么紧了。

眼前的星创科技园是一个大型的智能工业区，分为科技办公区和智能工厂区，梁欣站在门口很茫然，只好掏出手机步行导航。

梁欣在园区里走了大约有七八分钟，最后办公楼区域的中间位置停下，她觉得自己迷路了，导航一直在不断提示她已偏离目的地，可重新规划的路线分明又带她绕回这里。

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梁欣忍不住抖了一下，尽管南方不如北方那么冷，但早晚的温差依旧很大。她拧着眉毛，用力挥了挥手机，想要让导航变得聪明些。

“滴，滴滴。”身后有车子在鸣笛，急促又刺耳。

梁欣正烦得不行，心想这么宽的路，我到底是哪里碍着路了？她猛然回头，发现是一辆雷克萨斯，再透过前挡风玻璃定睛一看，就瞧见了身穿黑色衬衣的韩非。

梁欣吸一口气，顾不上此时心里既抓狂又尴尬的情绪，立马切换表情，换上好看又得体的职业微笑。

“韩总，早上好。”

“找不到路？上车，我带你过去。”韩非一边摇下车窗，一边将自己的公文包从副驾放到后座。

梁欣拉开车门，在副驾驶位置上坐好，系上安全带。她感受着座椅传来热度，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有种被春天包围的感觉。

“你从哪边过来的，路上方便吗？”韩非问。

“河东，方便。”

梁欣刚说完，导航的卡通提示音就从手机里蹦了出来，她连忙划掉了程序。韩非用余光扫过梁欣白净的手指头，微微勾了勾嘴角，当作没听见。

车子在园内穿行，最终在人工湖畔的小型独栋办公楼前停下，“到了，我先去停车。外面风大，你去里面等我。”

“好。”梁欣下车，抬头就看见‘乘风教育’四个大字挂在高处，她飞快地数了数，这栋红色小楼有四层高，没看到其他公司的招牌。

梁欣慢慢地走上台阶，她借着玻璃门的镜像，飞快地检查着自己的仪容，见一切都好，这才放心地迈开步子往里去。

电动大门自动打开，前台边上有两个女孩子一直盯着她窃窃私语，看着年纪挺小，像是刚毕业。

梁欣大方地朝她们笑了笑，双手拎着包，站直身体，开始认真看墙上的各类资质证件和荣誉，继续等韩非。

韩非把车停到湖对面的停车场，再从左边的景观道走回来，等回到公司，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寒气。他站在梁欣身后，等她把手中的资料册看完了，才出声说话。

“觉得我们公司怎么样？”

“资质齐全，荣誉不断，韩总领导有方。”

“梁总监，一直这么会说话吗？”韩非歪头，轻笑看她。

“我只是实话实说。”梁欣一脸正经。

“走吧，先去我办公室。”

“好。”

梁欣一米六三的个子，穿着短靴，才刚刚好到韩非肩膀的位置。恰好两人都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在公司里，惹得员工们不住眼地打量，纷纷私下猜测两人的关系。

“你随意坐，我先回个邮件。”韩非推开办公室的门，打开灯和空调，径直走向办公桌开电脑。

“好的。”梁欣坐在沙发的一侧，不动声色地观察。

韩非的办公室开阔明亮，就是略显老派气质。办公桌后是一整面的书柜，一半用来放文件一半放书。靠墙摆放了一组黑色真皮沙发，上方墙壁上挂着一幅装裱精细的山水画，画中群山叠嶂，正对着落地窗外的湖泊，呈现出一种典型的坐山望水之景。

梁欣看了看韩非，心道，年轻帅气的互联网公司老板，怎么会喜欢这么沉闷的装修？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这是他爸爸的办公室。不过这话她只是在心里说说，没有表现出来。

过了片刻，韩非忙完，起身问，“喝茶还是咖啡？”

“白水就好，谢谢。”

“我以为你会是咖啡不离手的人。”韩非有些意外。

“早些年确实如此，后来就有意识地节制了。”

韩非点点头，给梁欣倒了一杯热水，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虽然梁欣不爱喝茶，但架不住新人的父母都爱喝，所以她为了工作，曾专门研究过茶叶。她能看出韩非喝的是君山银尖。

“梁欣，你昨晚给师姐打电话了？”韩非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第十章 收买人心

乘风教育的中央空调效果极好，这才不到十分钟，梁欣就觉得后背在微微冒汗。她没想到韩非会问这事儿，她也无从知晓究竟肖敏跟韩非说了什么，只能十分谨慎地回了一个“嗯”字。 韩非见她垂下眼眸，双手拿着玻璃杯，水里的热气儿争先恐后地往脸上窜。他似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梁欣涂了口红的嘴唇就像是一块红丝绒蛋糕似的，有些显眼。 韩非忍不住道，“师姐说你不容易，让我多照顾你。” 嗯？！韩非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原本只是想让梁欣放轻松点，别有太大压力。怎么话一出口，就变了样？直接把肖敏的原话说了出来！ 韩非赶紧看梁欣的脸色，生怕她误会自己是个浪荡公子。 梁欣倒是没多想。 她觉得肖敏能干出这事儿，甚至还可能说了一些更不着边际的话。尽管她明白肖敏是一片好心，但梁欣却依旧时刻提醒自己，要认清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