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舜尧看着那张脸，冰冷的血液似乎因为这女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而再次沸腾起来。

“没关系，不知能否有荣幸，邀请莫小姐一起共进晚餐？”

沈肆月垂眸，毫不留情地拒绝：“没空。”

说完她就欲离开。

季舜尧拦住她，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聊聊。”

沈肆月面色毫无波澜，只是看了眼手机，眉宇间隐隐带上烦躁。

这时，莫臣的声音传来：“阿星，你怎么还在这里？”

沈肆月转头看向莫臣，浑身冷意一瞬散去：“爸爸。”

她走过去挽住莫臣的手臂，嘟囔着开口抱怨：“遇见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声音不大，却刚好够季舜尧听见。

莫臣看向季舜尧，微微蹙眉：“萧总？”

沈肆月眼中对莫臣的依赖和亲密，季舜尧看得分明。

他略一颔首，彬彬有礼道：“莫总，打扰了，只是巧合遇见了莫小姐，觉得跟我的一位……故人很像。”

想到两年前将沈肆月救起来时，她那麻木死寂的模样，莫臣脸色冷下来：“那萧总应该是认错了，我女儿从小在美国长大，从未去过华国，我还要带她回家吃饭，失陪了！”

走出两步，莫臣又回头道：“萧总之后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可以直接找我，我不希望我女儿被任何无关的人打扰生活。”

出了G·H大门，沈肆月问道：“爸爸，你今天下班这么早？那我打电话让家里多准备两个菜。”

本想问一下季舜尧的事，见沈肆月岔开话题，莫臣也只能笑容无奈道：“谁告诉你我下班了，把你这小丫头送回家我还要去参加史密斯先生的饭局。”

“啧，那你没口福咯！今天可是妈妈亲自下厨。”

莫臣想到妻子那手艺，不禁失笑：“你妈的厨艺……唉，看来我得找时间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味觉。”

沈肆月撇撇嘴：“你完蛋了，我要跟妈妈告状。”

莫臣连连求饶：“你可放过你爹吧！”

在这两人面前，沈肆月总会有意识地装成小女孩模样，似是为了圆他们的梦，也像是在圆自己从未有过的梦。

身后，季舜尧微微叹气。

曾经的他，好像将路走得太绝，生生将自己和沈肆月逼上了悬崖绝壁。

当年，沈肆月义无反顾跳下去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是凶手。

她对他怨恨也是应当。

在沈肆月离开后的半年里，季舜尧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他一次又一次地梦见沈肆月，就连以前从未关注过的所有细节，似乎都在梦里清晰起来。

然而无一例外的是，每一个梦的结局，都是沈肆月叫着他刽子手，在他面前跳下悬崖。

他猛地惊醒，然后怅然若失。

她想要将过去抛却，对季舜尧来说亦算是一件好事。

他们的曾经并不光彩。

季舜尧低声自语：“那就，重新开始吧，沈肆月。”

第21章

因为重遇季舜尧，沈肆月总觉得不安。

在家待了没两日，何韵满脸喜色地告诉她：“你之前停拍的那电影《致命人生》有人接手了。”

那电影剧本不错，可惜原来的投资人不争气，进军新市场玩脱了，导致原本筹备好只等开拍的电影资金链断裂。

莫臣本想接手，却被沈肆月拒绝，她不想总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

现在找到了新的投资人，沈肆月连忙收拾收拾打包进组。

只是开机宴上，看见新投资人的那一瞬间，沈肆月脑子嗡的一声，有些眩晕。

——是季舜尧。

两人遥遥相对，季舜尧举杯轻笑，沈肆月却是眼眸冷冽。

一旁的制片人克里斯殷勤地介绍：“萧总，那是我们的女主角，沈肆月，要过去吗？我可以为您引见！”

不过看着季舜尧目光随着沈肆月的而移动，眼中似乎再容不下其他人，克里斯心一颤终于意识到不对，又补充道：“不过她是G·H集团莫总的女儿，有些……萧总，不然你看看旁边那个怎么样，我们的女二号，火辣，sexy！”

季舜尧冷冷地看他一眼，神情阴郁。

克里斯一滞，终于闭了嘴。

终于得到安静的季舜尧也不凑上前，就那么远远的看着沈肆月。

沈肆月走到哪儿都感觉避不掉这目光，她蹙眉走向导演。

“导演，我有些头晕，先回去休息了，不然怕明天开拍状态不好。”

沈肆月身份背景摆在这里，见她脸色确实有些难看，导演十分关切：“那凝星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叫医生。”

看着沈肆月离开，季舜尧眼眸一闪，默不作声跟上。

地下停车场。

沈肆月坐进自己的车，双手握住方向盘，脑子倏然间有些空茫。

两年过去，她早已学会不动声色，可依旧挡不住那人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将头埋进双臂间，在这空旷而沉默的停车场，骤然响起一声轻而又轻的叹息。

再抬起来时，她脸上已不见任何情绪，眼中唯余漠然。

沈肆月深吸一口气，将车启动。

快到停车场出口时，却见一个原本倚靠在墙边的修长身影猝不及防往中间一站。

沈肆月吓得赶紧一脚踩住刹车，刺耳尖利的声音响彻停车场。

惊魂未定的沈肆月看清那道身影的脸后，心中怒气翻涌。

“季舜尧你找死吗？”

季舜尧将手中还剩半截的烟扔在地上，抬脚踩灭，轻笑着问：“不演了？”

随即不理会沈肆月冰冷的脸色，兀自上前拉开她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沈肆月神色变换半晌，呵斥道：“滚下去，不然我立刻报警，你当这里是华国吗？”

季舜尧定定看着她，许久后，终于抬手一把抱住她。

空间太狭小，来不及闪躲的沈肆月浑身一僵，幽不可闻地呢喃在她耳边响起：“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沈肆月眉头紧皱，自两人重遇后那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思绪翻转，她猛地推开季舜尧，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22章

停车场昏暗的灯光隐隐绰绰，让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庞。

混杂着烟草味的气息在这幽闭的空间铺天盖地窜入沈肆月的鼻尖，让她有些窒息。

季舜尧呼吸缓慢，喷薄在沈肆月耳边，带着如他当年那般不可置疑的霸道ʝʂց：“我想你回到我身边。”

沈肆月终于露出遇见季舜尧后的第一个笑，然而眼中却是染上深切的凉薄戾色。

“你在说什么疯话？又想玩你的替身游戏？”

季舜尧倾身，声音喑哑：“我没疯，你知道看见你的那一刻我有多开心吗？”

沈肆月眼眸一凝，这是见她身份不一样了，打算硬的不行来软的？

对峙半晌，她发出一声嗤笑：“萧总退出娱乐圈真是可惜了，演技越发精湛，不过，我没有第二条命可供你挥霍……”

季舜尧打断她的话：“我都知道了，唱歌的是你，当年救我的也是你。”

沈肆月未说完的话顿住，这次她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一些，随即语气淡淡道：“所以呢？”

季舜尧闭了闭眼，浅嗅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声音沙哑而和缓：“林晟进了监狱，陆安然身败名裂已经疯了，所有伤害你的人，我都让他们得到了惩罚，所以，原谅我好不好？”

沈肆月一怔，心头却并不感到畅快，而是一股更深的寒意蹿上。

她在思考着季舜尧话里的真假，陆安然可是天定的女主，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疯了？

她耗费了两辈子，用几乎必死的代价，才意外求出了一线生机。

正因为如此，她这两年来不敢踏入华国半步。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有些发抖的手，冷静地反问：“她怎么疯的？”

季舜尧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两年前，知晓她骗我后，我把她送进了青山精神病院，她在那地方待了一年，疯的彻底，后来被陆云阳接走了。”

沈肆月知道那地方，她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有些喘不上气。

“至于林晟，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别说手术刀，他在监狱里连吃饭的筷子都拿不起来。”

说着，季舜尧语气带上一丝奇异的兴奋：“你想回华国看看吗？”

沈肆月脑子一片空白，不自觉接话问：“看什么？”

“看看那些伤害你的人的下场，你若是还不满意，可以亲自动手。”

沈肆月眉心跳了跳，太阳穴仿似针扎，季舜尧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她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张脸，他脸色苍白，眼中血丝萦绕，嘴唇像是失了血色一般浅淡。

沉吟片刻，她轻声问道：“那你呢？”

“我？”季舜尧似是有些疑惑。

沈肆月平静地，一字一句诘问：“当初是你亲手把我送进手术室，送到林晟手上。”

季舜尧沉默下来，似是在思考，沈肆月忍不住又笑了。

只是那笑容充满了冷冽，嘲讽。

她重复了一遍：“他们有罪，那你呢？”

季舜尧眼神一瞬间变得茫然而萧索。

沈肆月只觉得胸肺都酸涩起来，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季舜尧，这是她曾梦寐以求的男人。

可那些爱恋在那些无穷无尽的伤害中一点一点被磨灭，直至完全消失。

算了，一切到此为止吧！

她猛地推开驾驶座的车门。

“萧总曾经说过，钱能买到一切，这车一千两百万，送你了，就当是我感谢你为沈肆月报仇的谢礼，我们两清了。”

第23章

季舜尧还在怔愣，沈肆月已经往前走去。

就像当初她跳下悬崖一般，那背影带着毫不犹豫的决绝。

回到酒店，沈肆月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打开手机搜出了国内有关于陆安然的消息。

刚输入那三个字，陆安然退圈，陆安然双胞胎骗局，季舜尧直斥陆安然恶心等新闻顿时层出不穷，一条又一条跳出来。

看时间都是在两年前。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陆安然已经成为了国内最臭名昭著的女明星。

沈肆月头疼的越发厉害，有些不敢相信。

季舜尧居然没骗她。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会让陆安然将自己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这一切变数，难道只是因为季舜尧？

想到季舜尧，沈肆月眼眸一暗，咬牙切齿起来。

车一送，这部电影又白干了。

翌日，沈肆月刚走出酒店，一辆线条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