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辛浔：“……”

丁一：“裂棺的人是静尘啊。”

沐辛浔：“……”

黄芪：“晏姑娘……你不会统统都忘了？”

沐辛浔勉强道：“静尘我记得。”

这话一出，宁执傅几人的脸色比沐辛浔的还要白。

静尘她记得，那么也就是意味着，其他人她都不记得了。

“季家呢？”

裴笑不甘心，“季家还记不记得？季陵川？”

沐辛浔在脑子搜寻一遍，最后还是摇摇头。

“……”

一道道吸气声后，周遭陷入了一片完全的死寂。

“季家是明亭的外祖家，季陵川是他的舅舅，这是你来京城解的第二个心魔。”

宁执傅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这个心魔牵扯到吴关月父子，吴关月父子你还记得吗？”

这一回沐辛浔回答的很快：“记得，吴书年身边还有一个周也。”

记得吴关月父子，记得周也，记不得季家……

裴笑冲宁执傅拼命挤眼睛：这他/娘的是怎么一回事？

宁执傅无声叹了口气：我也想知道呢，她记得二房那几个，偏偏不记得老太太和太太。

心上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拨，宁执傅随即问道：“沐辛浔，柳姨娘还记得吗？谢婉姝呢？”

“她们是谁？”

四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炸得所有人三魂丢了两魂。

前几天，她分明还记得柳姨娘是谁，怎么才过几天，就什么都忘了呢？

照这个速度下去，岂不是……

宁执傅艰难的咽了口水，“朱青。”

“爷。”

“去请裴太医来诊个脉。”

“是！”

“等一下。”

沐辛浔抬眼对上宁执傅的眼睛：“我……需要诊脉吗？”

“你说呢！”

“你说呢！”

李不言和裴笑同时大声吼出三个字，脸上如出一辙的是着急。

沐辛浔被吼得一怔。

“慧如师太我去见。”

李不言走了几步，扭头：“僧录司的裴大人，一起吧。”

裴笑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水月庵是他的管辖范围，慧如真有什么事，自己还能派上用场，“走！”

丁一和黄芪对视一眼，赶紧隐身。

一眨眼，青石路上就剩下两人。

宁执傅垂眸，“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沐辛浔：“胡同里，你抱着胸，支着一条腿。”

宁执傅：“第一次一起吃饭呢？”

沐辛浔：“春风楼，明明你请，最后却是我付的银子。”

宁执傅：“木梨山我赢了单二一多少银子？”

沐辛浔：“没数，你都给了我，我单独放在箱笼里了。”

宁执傅：“我把银子给你的时候，说了什么？”

沐辛浔：“说这是你的老婆本。”

都还记着呢！

宁执傅眼里的火蹭的一下窜起来，“一丁点都不许忘，敢忘，我……”

我什么，宁执傅说不下去。

又不是没忘过，海棠院八年时间的朝夕相处，她不也忘得一干二净？

“我都会记住的，谢承宇。”她眼里含着绵绵的光。

谢承宇默然半晌，伸手点点她的鼻子：“谁忘谁是小狗。”

沐辛浔眼中闪过一点狐疑，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的。

“沐辛浔。”

裴笑去而复返，“慧如师太前几日做了个梦，梦到兰川了，就过来看看，没别的事，李不言已经招呼她多住几日。”

沐辛浔心稍定，抬头问宁执傅：“我们去见严喜？”

“急什么，人又跑不掉，等见了裴太医再说。”

宁执傅冲裴笑递了个眼神：“你去门口迎迎你爹。”

他去？

裴笑丢给宁执傅一个“你是不是傻”的表情，“你去迎，我躲躲。”

……

裴寓阴沉着脸，进了别院。

小畜生扔下退婚两个字溜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由他来收拾。

他娘气得三天没下床。

他裴寓上辈子做什么孽，养了一个讨债鬼。

宁执傅见人来，忙上前陪着笑：“裴叔，快请。”

你小子也是个混的，为了一个沐辛浔连娘老子都不要了。

裴寓连眼风都懒得向宁执傅扫过去，一言不发的往内宅走。

到了小花厅，简单打过照面，三指落下。

裴寓眉头倏的拧起来，怎么这手腕上的温度和从前比，似乎又冷了一些？

脉象倒是和从前一样，摸着有脉跳，跳得也很正常，就是诊不出是个什么脉象。

裴寓咳嗽一声：“姑娘哪里不舒服？”

“总记不住东西。”

“怕是用脑过度，耗了太多心神的缘故。”

裴寓松开手，“姑娘好生休息几日，养养心神，不用吃药。”

“裴叔。”

宁执傅急了，“没诊出别的问题来吗？”

裴寓掀开眼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别人不知道，你小子还不知道吗。

宁执傅忽的想起来，当初在春风楼的时候，裴寓就说他诊不出沐辛浔的脉象，是胡乱开的药。

他还骂他是庸医来着。

这时，裴寓乜斜着眼睛看向李不言，“李姑娘，你送一送我如何？”

李不言心思都在沐辛浔身上。

送他？

不送！

“裴太医，小裴爷亲口和我们说的，他的退婚和任何人无关，只是不想一辈子对着一个不喜欢的人罢了。”

李不言聪明起来，谁都没她聪明。

“至于我，我有自知之明，不会高攀，您老放一百个心。”

“你……”

裴寓老脸涨红，袖子一拂，气呼呼的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裴笑冲进来，“怎么样，怎么样，我爹诊出什么没有？”

宁执傅摇摇头。

裴笑顿时愁眉苦脸：“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再换个太医？”

“放眼天下，能比裴叔好的大夫不会超过十个手指。”

宁执傅在沐辛浔面前坐下，“凭你自己的直觉好好想一想，会是什么原因？”

沐辛浔还没有说话，只听裴笑大喊一声。

“我想到了。”

————

今天只有一更，还有一更写了一版不满意，在重写。

第八百四十三章严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裴笑身上。

裴笑吸一口气：“郑家的心魔已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会不会是心魔没有解开，报应到了沐辛浔的头上。”

有道理啊。

李不言只觉得眼前一亮，压着声道：“郑家所有人都死绝了，只有沐辛浔还活着，这不就殃及子孙了吗？”

朱青吓得一个跃身，把门关起来，低声道：“可晏姑娘明明是……”

丁一：“她吃郑家水米长大的，就算是郑家人。”

“没错。”

黄芪用力一点头，很认真的样子，“三爷，你说呢？”

宁执傅垂着眼，没有说话。

其实真正的郑家人是唐明月，要倒霉也应该是她倒霉。

可她生下来就被送进了水月庵，入了佛门，斩断了与郑家的尘缘。

后来又从佛门进了唐家，改姓唐姓，并且写进了唐家族谱，更与郑家扯不到边。

所以……

他抬起头，看着沐辛浔：“我觉得丁一说得对，你吃郑家的水米长大，就是郑家人。”

是这样吗？

沐辛浔定定地回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这时，裴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那支香说不定也是冲着沐辛浔你去的。”

李不言一听这话，心都揪起来：“什么意思？”

“哎啊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裴笑用力挠挠头。

“你们看那香啊，一会烧得慢，一会烧得快，烧得慢的时候，沐辛浔好好的，一点事情也没有；

烧得快的时候，她就这个也忘，那个也忘，昨儿个香烧了一半，沐辛浔连我舅舅都忘记了……”

“完蛋。”

边上黄芪一拍大腿，也顾不得说话的人是他主子。

“那是不是香点完，郑家的心魔没解出来，晏姑娘连我们，包括三爷都不记得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来，花厅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所有人都惊呆了。

黄芪脖子一缩，“我，我瞎说的……”

“你闭嘴！”

宁执傅暴诃一声，冲到沐辛浔面前，张开嘴想说话，发现喉头紧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沐辛浔看着他黑眸中的战栗，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

“想说什么？”

“沐辛浔。”

他声音也开始战栗。

“你凭直觉好好想一想，然后给我一句准话，会不会真的就是香点完了，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直觉吗？

其实在她发现自己不知道老祖宗是谁的那天夜里，就在香炉前苦站了半宿。

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却总抱有一丝侥幸，觉得事情不该落在她身上。

毕竟她是解魔人。

沐辛浔迟疑了一下。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怕，在香烧尽之前，把郑家的心魔解出来就行了。”

香？

宁执傅只觉得周身上下的每一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二话不说就冲出去，速度快的像阵风一样。

裴笑紧随其后。

李不言见沐辛浔坐着没动，一跺脚，也冲出去。

紧接着是丁一，黄芪。

朱青没动，沐辛浔抬头看他，“还挺沉得住气啊。”

朱青心说沉得住气的是晏姑娘你，三爷他们都火烧眉毛了。

“晏姑娘，一起去看看吧。”

“走。”

朱青见她不紧不慢的，破天荒的有种想把她敲晕了，然后赶紧扛过去的冲动。

……

五个脑袋凑到香炉前。

阿弥陀佛，香和昨天一样，还剩下一半。

哎啊啊，凑太近，鼻息太重，会不会惊着那香啊。

五人对视一眼，无比整齐的，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再退后一步。

李不言嗡声道：“我恨不得把那香灰拾拾，再给它装上去。”

裴笑声音压得更低，“明天开始，这屋子门窗都得关上，一丝风都不能透进来。”

丁一捂着嘴：“晏姑娘和李姑娘最好换个厢房住，走来走去的总能带出点风。”

黄芪连鼻子都一起捂住，“三爷，有什么办法让它烧得慢一点？”

宁执傅沉着脸一言不发。

在海棠院的八年，时间对他来说，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