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连我妈都在说，他喜欢的最终是她的儿子，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苏染闻言，悚然一惊，面色刷得苍白，她两手覆住裴成渊交扣在她腹部前的手背上，苏染身子往后仰，同他交颈相依，“对，他最爱的始终是你，逝者已矣，我们让他安安心心的走吧。”

裴成渊贴着苏染的脸颊，黑曜石般的眸子盯向桌上的照片。

苏染感受男人沉稳的呼吸频率，明云峰照片内锋利的眸子刺得她心里一阵阵慌乱，她想起明云峰临死前对明铮说得那席话，又想到他所说的秘密，苏染阖起眼帘，也不知该怎样开口。

她是知道裴成渊不会答应的，这番话，苏染不想当着明云峰的照片前说。

她松开手，移步走向书架，应该都是明云峰生前看过的书和一些勋章等物品，角落的地方，还摆着本硬皮笔记本。

裴成渊目光顺苏染望去，他抽出笔记本递到她手里，“这是我妈整理遗物时给我的。”

苏染随手打开，里头夹着裴成渊从小到大拿过的奖状和照片，还有些明云峰的随笔，大致记载着裴成渊拿奖状的时间等信息，笔锋刚劲有力，也足能看出这份父爱维持得多么用心。

苏染拿起张照片，彼时的裴成渊顶多三四岁，穿着小小军装骑在一匹马上，手里还像模像样挥着马鞭。

要多萌有多萌，眼睛圆溜溜的犹如葡萄，苏染手指抚过，“真可爱。”

裴成渊手掌抚眉，示意她往后翻，苏染双手捧着张照片当宝，“太萌了太萌了，成渊你小时原来长这样？”

苏染指着他眉中心一点红，“谁给你点的，活脱脱一小姑娘。”

“你难道没拍过？”裴成渊嗤之以鼻，“这是那个年代的潮流，什么小姑娘。”

苏染是没拍过，十块钱一张，对尤家来说也算奢侈。

她默不作声往后翻动，裴成渊察觉到她的异样，他两手穿过苏染腰际拥住她，“改天我带你去拍。”

“谁要拍，”苏染话语内淬了笑意，后面都是裴成渊稍大些的照片，模样依旧很萌，“你是从几岁开始进化成现在这样的？”

“我哪知道。”裴成渊摸摸自己的侧脸，苏染揣着那张小将军照片，“这张给我吧，可爱的要命。”

“你……”他从苏染手里接过日记本，“喜欢就拿着吧，但是不要给别人看见。”

苏染把照片小心翼翼放入兜内，目光扫过这间房，很显然，这应该是裴成渊特意为明云峰空出来的，他不管走到哪，心里哪怕有怨但至少知道给明云峰留个地方，单这一点，足能令人感到欣慰。

苏染和裴成渊相携走出房间，她站在男人身后看着他锁门，距离一点点拉近，苏染看着房间内的景物逐渐定格在那张床上，这间房，朝向也是顶好的。

裴成渊啪地掩起。

“不锁了吗？”苏染在旁提醒。

裴成渊捏着手里的钥匙，“不锁了，反正佣人每天要进去打扫，先前怕乱动东西，但新来的几人手脚还算利落。”

裴成渊若有所思拥着苏染经过走廊，这房间是尤应蕊回来后住的，每回都上锁，她搬走后，他却习惯性把它给锁起来。

才到楼梯口，咖啡香浓四溢，不同寻常的味道扑鼻而来，裴成渊将茶几上准备好的咖啡杯递给苏染。

她打开电视，思忖着怎样跟裴成渊说赵澜的事。

“成渊？”

裴成渊拿起遥控器调台，苏染的注意力不在电视上，故而不若平时般跟他争抢，裴成渊啜口咖啡，眉角轻挑，“什么事？”

“你不再怪你爸了吧？”

苏染小心端详着他的神色。

裴成渊眸子斜睨向她，咖啡的味道在喉咙口辗转，他紧抿下唇，一个细小的动作将性感发挥到淋漓尽致，“我没有怪他，或许事情真如我妈所说，遗嘱的事是老大从中作梗。”

“不，”苏染脱口而出，“遗嘱是爸的意思，跟明铮没有关系。”

她情急之下，也沿用了之前对明云峰的称谓。

裴成渊嘴唇几乎抿成一道直线，他眼睛盯着苏染，“那你说，我爸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苏染目光诚挚，“明铮背负了二十几年的私生子身份，不管上辈子如何，他始终是无辜的，爸说，他想补偿他。”

“补偿？”裴成渊像是听到天大笑话般勾起嘴角，“依着我对我爸的了解，他可不像是那种为了单简单的补偿可以将大片江山拱手让人的人。”

于情于理，在李韵苓母子看来都说不通。

裴成渊挨到苏染身侧，他执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内，“大过年的非要说这些扫兴的话，我爸都过世这么久了，算了。”

苏染用力回握住裴成渊的手掌，“我听说，赵伯母生病了。”

“赵伯母？”裴成渊神色有片刻茫然，“哪个赵伯母。”

苏染抬起眼睛同他对望，“是赵澜。”

裴成渊的口气如此生疏，下意识里，可能都不愿意往赵澜身上想。

“她生病，什么病？”裴成渊端起咖啡杯，眼里的淡漠如此清晰，毕竟是陌生人，甚至有着比陌生人更多的怨怪和恨意。

“你上次也看到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医生说有抑郁症倾向。”苏染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有把刀在心口一寸寸割过，起先力道还很小，说到后面几个字，简直可以用剜心剔骨来形容。

“抑郁症？”裴成渊不以为意，薄唇间漾出漠不关心的语气，“那又怎样，是她自找的，当初好好找个人嫁了何至于沦落到今日？”

裴成渊似乎还想说下去，眼睛瞥到苏染的脸色他适时收住口，苏染捧着温热的咖啡杯出神，明云峰说是为他好，她在明云峰床前发过誓，也想为裴成渊好。

但所谓的好，不得不建立在对别人的伤害上。

第109章 公开关系(6)

“苏染？”裴成渊轻唤。

苏染话到嘴边，犹在斟酌，“成渊，你也说你爸都过世这么久了，都算了吧，不管心里想不想接受，赵澜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她想要有个祭拜的地方而已。”

其实倘若真能看开的话，人都死了，也无所谓再争下去，明云峰自然也不希望死后连赵澜和明铮的面都见不上。

所谓的安心，也只是李韵苓想自己心安而已。

裴成渊翘起一条腿，气氛久久沉默，杯子里的咖啡已然凉却，尝在嘴中失去原有的滋味，他修长手指落于膝盖上，食指毫无节奏敲打。苏染侧首望去，细碎的金黄色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射进来，将裴成渊的脸打得晦暗不明，他陡然把脸别向苏染，“那你说说，他们私自在双人墓碑上刻着赵澜的名字又算什么意思？倘若不是有前车之鉴，我妈何必做得如此决绝以至于迁坟？毕竟，”裴成渊胸口剧烈起伏，“入土为安，谁希望去打扰亡灵？”

苏染对上裴成渊的视线，“一开始这件事明铮就做错了，你来我往只会将伤害无限扩大，成渊，给他们次机会，或者定个规定也好，哪怕一个月或者三个月见一面？”

“不可能，”裴成渊毫不犹豫打断苏染的话，“这是我妈的意思，把我爸葬在青山墓园就是不想让我爸再见那对母子，既然当初赵澜默认了明铮的做法，就要为今后有可能受到的所谓伤害付出代价！”

“现在她已经付出代价了，成渊，你点点头就能拉她把，你爸也不希望……”

“苏染！”裴成渊冷冷打断她的话，空气内的气氛瞬间结成冰，“我们不要为这些无谓的小事吵了。”

苏染望着他潭底一闪而过的阴戾，她已经知道不可能说服他，苏染双手插进兜内，手指触碰到放在里面的照片，眼前仿佛闪过男童那双纯真而干净的眸子。

两个人的立场不同，自然是不欢而散。

苏染在玄关处换鞋，裴成渊眼睛透过玻璃屏风盯着她的身影，苏染弯腰拉上拉链。

“我送你。”裴成渊搭起的一条腿落地，苏染右手已经旋开门把，“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大步跨出门口，年后的阳光温暖有余，却余力不足，她脚步虚空一级级步下石阶，裴成渊视线盯着落地窗外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想了半晌，拿起车钥匙追出去。

刚走到门口，看见苏染拦了辆的士车绝尘而去。

司机大叔眼睛从后视镜上收回，“跟老公吵架了？”

苏染目光别向他，出租车司机具有很好的攀谈能力，且一般观察力极强，“嗨，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我女儿前两天跟我女婿吵架也嚷嚷着要回来，等我下班去接她的时候，早被我女婿哄得开开心心的了，”司机笑着又道，“你们年轻人啊，你看，你老公方才追出来我都看到了，小姑娘脾气还是比较急躁吧？”

苏染无奈地勾翘起嘴角，司机大叔虽然话多，但比较亲切，苏染望着内后视镜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她看上去是个脾气急躁的人么？

“师傅，麻烦去南生活广场吧。”

“想到要给老公买个礼物？”

这都能看出来？苏染不由惊诧，学过心理学的吧？

还有几天就是正月十五了，尽管并不是裴成渊真正的生日，但她之前给他过得那天，再没有别的人知道。

况且裴成渊早些日子就跟她说起，让她生日陪他。

尤应蕊乘坐出租车一直在中景濠庭外面候着，裴成渊让她别过去，又没有旁的见面机会，她本想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进去，没想到看见苏染大步从里面出来。

尤应蕊急忙令司机一路跟着苏染来到南生活广场。

苏染没想到要给裴成渊买什么礼物，她经过精品店门口，脚步放慢后折进去，服务员亲切地询问，“请问需要什么帮忙？”

苏染在男装区转悠，“我想买份生日礼物。”

“请问买给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