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瘫倒在地上，似乎冰冷的仪器又开始在身体里搅动，肾脏被摘除的恐惧又席卷了大脑。

她止不住的抽搐，一股暖流顺着裤腿流在干净的地面上。

龙涎香中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沈知意竟然在裴慕言面前，失禁了！

第5章

沈知意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此刻，她已经全然没了一个做为人的尊严。

她羞愧得闭上眼，一滴狼狈的泪从眼角滑落。

可就算如此，却依旧能觉察到裴慕言嫌憎如针的视线。

她听见裴慕言满含怒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沈知意，你现在真的肮脏不堪。”

沈知意的指尖死死揪着掌心，嘴里都已经咬出了血腥味。

以为早就痛到麻木的心，此刻竟然又忍不住往外泛酸。

她忘了怎么被裴慕言赶出的门，回过神时已经衣衫不整的站在路边。

帝都市中心，人来人往。

街边的过路人很快就认出了她。

老远就打开镜头，对着沈知意不断地拍着。

“天爷，沈家大小姐竟然在街上尿裤子，真的好恶心！”

“我之前居然还粉过她，现在想想都能吐出来。”

很快，沈知意再次上了热搜。

充满恶意的言语攻击，不断闪着光的镜头，在这一刻化作实质的刀刃，划开沈知意的肌肤，顶进她的心脏。

曾几何时，面对镜头她会大方展示自己的美。

如今，沈知意只会难堪的遮住脸，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

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这时，天色骤然暗沉下来。

疾风骤雨砸在沈知意的身上，围观的人群终于散去。

她缓了又缓，才收起情绪进了公厕，用公用的纸巾把身上擦干。

公厕里，熏人的味道呛鼻。

可沈知意尽数忍了下来，她趁着没人的时候，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洗过一遍。

再忍着刺骨的寒意，试图用体温将身上的衣服烘干。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

沈知意走出公厕，却觉得浑身发热，头昏脑涨。

她步伐虚浮，几乎是强撑着才走到公园的长椅边。

躺下的那瞬，漫天的疲惫如山压来，她渐渐昏睡过去。

……

意识昏昏沉沉，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医生，我姐姐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沈知意恍然想起这是沈明珠的声音。

她……是在医院吗？

“……她高烧不起，极度疲惫，可能要等她休息够了才能醒来。”

接着传来关门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知意才恢复意识，一睁眼就看到泪眼朦胧的沈明珠。

还没回神，就见沈明珠猛的扑过来跪下：“姐姐，求求你救救施妈妈！她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

施妈妈是沈明珠的养母，也是沈知意的亲生母亲。

她心一震，就要撑着身体起来。

下一秒就听裴慕言冰冷的声音响起：“你求她做什么？这本来就该是她的责任。”

说完，他不顾沈知意还在发烧，直接将她从床上拽起来，硬拉进隔壁病房！

“裴慕言……我……”

话还没说完，沈知意就觉得头晕目眩，难受地想吐。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明珠……是我的明珠来了吗？”

沈知意强撑着自己抬头看去，只见施母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眉眼。

只是一眼，她就感觉全身的血液重新流动了起来。

可施母的目光却落在她身后的沈明珠身上。

沈知意的心当即冷了下去，眼中的欣喜变成了无措。

一旁，目睹一切的裴慕言嗤笑一声：“你替明珠享了这么多年的福，现在也该替她尽孝。”

沈知意不明所以。

却对上亲生母亲带着三分埋怨冷漠眼神，让她心尖一颤。

下一瞬，一群保镖从门口鱼贯而入。

他们上前将沈知意狠狠按在床上，穿着白大褂的人拿着长长的针筒，推着各种仪器进来。

“你们要做什么……”

沈知意一开口皆是沙哑。

话落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他们要她的骨髓。

眼眶瞬间红了。

被人死死攥着四肢的疼此刻不及心上绞痛万一。

她不明白。

明明她没动，也没有拒绝，裴慕言为什么要一副强制她的样子？

是怕她不愿意捐吗？

没有，沈知意愿意的。

哪怕她很疼，很怕冰冷粗长的针刺进身体，她却也仍旧愿意救妈妈。

可是太疼了，麻醉的药劲还没上来。

那针就刺入了她的背。

沈知意的唇都咬出了血，却仍旧会发出破碎的呼痛声。

“妈……妈妈……”

沈知意看着隔壁病床上的亲生母亲，泪水大颗大颗染湿了床单，期望着能得到回应。

她知道自己没有沈明珠陪她那么久。

可沈明珠现在已经有了沈家父母疼爱，有了裴慕言的倾心。

她的妈妈能不能也疼疼她呢？

可她的妈妈，只是无动于衷的别开了眼……

第6章

沈知意如兽般呜咽的哭泣声音在病房里回荡。

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没挣扎。

一双漂亮的眼睛蓄满了泪，不断顺着眼角滚落。

“妈妈……妈妈……”

她下意识的念着，悲恸哀戚的让医生都红了眼。

裴慕言和施母却无动于衷。

他们冷着脸，像是高坐在神堂上的神明，不肯给沈知意半分垂怜的眼神。

麻醉的作用渐渐涌上来。

沈知意却紧紧揪着床单，不肯阖上眼。

那背上的刮骨一般的疼，此刻比不上心疼半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偏爱沈明珠？

那种关怀和偏爱，如同一把利剑刺进她的血肉。

“我……真的好嫉妒沈明珠……你们能记住她所有的好，给予她所有的爱……”

“……却没有一个人爱我。”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她的询问声在病房里回荡，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沈知意，是一个没有人爱的倒霉蛋。

裴慕言看着她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刺了一下。

第一次，他不敢再去看沈明珠，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出了病房。

门被裴慕言关上的那瞬，沈知意只觉得自己全身心都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潭，再看不见一丝光亮。

……

这一次，沈知意昏迷了两天。

再有意识时，耳边病房内传来议论声——

“慕言哥哥，真的不管知意姐姐吗，她身上的伤还没好……”

“她命贱，死不了。”

裴慕言的声音冷得没有一点感情。

纵使沈知意闭着眼，也仍旧能感受到他厌恶的视线。

等沈明珠离开病房，他抬手掀开沈知意的被子：“还躺在床上装什么死！”

冰冷的空气瞬间激起沈知意的战栗。

她猛然惊醒过来：“我没……”

话音未落，裴慕言猛然拽起沈知意，她背上刚刚愈合的伤口陡然撕裂开。

她吃痛地喊了一声：“不要——”

裴慕言充耳不闻，冷漠地说起沈家的事情。

“因为你的丑事在网上发酵，沈家股价大跌，明珠更是忙碌地几乎没有时间休息，你有什么资格舒服躺着？”

“现在就跟我去沈家的发布会，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裴慕言嘴里的‘错’字，好似在沈知意心上宛如开了一个豁口。

滴滴血泪流淌而出。

她扣紧掌心，难掩酸涩和麻木：“我有……什么错？”

裴慕言动作一滞：“什么？”

从备受折磨到现在，这是沈知意第一次大着胆子问他。

她甚至不敢直视裴慕言，颤抖的声音里满是无助：“你们说我鸠占鹊巢……我就离开沈家，你们说我要替沈明珠尽孝，我也捐了骨髓……”

“我没错，哪怕有，我也赎清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