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敏愣了瞬，下意识否认：“没有，没有哭……”

可看到傅业程那好像看透她心的深邃眼神，她登时就收了声，捏着海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在想父母？”

傅业程一言必中，让姜晓敏惊讶不已：“你，你怎么知道？”

“你先告诉我，你现在过的真的快乐吗？”

听着他的话，她慢慢垂下眼眸：“快乐的，可是……海峰哥哥，我不想让自己跟弟弟成为你们的负担。”

面对姜晓敏目光中的哀伤，傅业程心头一紧：“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知道弟弟的腿很难好，他年纪又小，以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治疗……你已经救了我的命，又把我跟弟弟接到这里，给了我们吃饱穿暖的生活，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心里很过意不去……”

说着说着，姜晓敏的声音竟有些嘶哑。

见她一脸的怅然和自责，傅业程只觉呼吸都被扼住。

他见不得姜晓敏有任何不开心或者难过的表情，可又忘了她也有敏感的一面，当初把她接过来的确很唐突，忘了给她吃定心丸。

傅业程握住姜晓敏不安的手，嗓音清冽：“你现在还小，要真想报答哥哥，就等长大些吧。”

姜晓敏看着他，目光中透着丝茫然，显然是不太明白他说的‘报答’是以什么方式。

傅业程屈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所以现在不要想太多，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长大，哥哥就放心，如果你在家里总是这样自寻烦恼，哥哥也不高兴，说不定还会影响训练受伤……”

一听他会受伤，姜晓敏唬了一跳，忙说：“不不不！我不自寻烦恼，你千万别受伤！”

傅业程忍不住笑了：“这才对。”

见他又笑了，姜晓敏不免怔住。

她从没想到一个人不笑和笑的时候像两个人。

傅业程不笑的时候，好看的脸好像覆着层冰霜，明明年纪也不是很大，可眼神却老练犀利，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可一笑起来，他仿佛又是最平凡的十九岁大男孩，眉梢眼角都透着阳光般的温暖。

看着门口坐在一起的身影，二楼阳台上的程母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第31章

夜深。

开了一整天会的程父疲惫地躺上床，正要好好睡上一觉，一旁的程母推了推他：“老程，我跟你说件事儿。”

程父打着哈欠，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忙了一天，你让我歇会儿……”

程母直接开了灯，掀开他的被子：“你没发现海峰对卿玥很不一般吗？”

程父叹了口气，强撑起精神坐起身盖好被子：“卿玥是他救出来的，当然不一般。”

听他这完全不走心的话，程母气不打一处来：“你想想，海峰因为当兵这事儿差点跟咱们断绝关系，打从进了部队，别说逢年过节回来，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去临川救了卿玥以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让咱们把卿玥姐弟俩接来照顾，还三天两天打电话回来，问的最多的也是卿玥，一个月让寄好几次照片，今下午我还看见他们坐在门口，很亲密啊……”

她顿了顿，慢慢拧起了眉：“你说，海峰是不是真看上卿玥了？”

听她说了这么多，程父的睡意也消散了些，但也忍不住问：“看上了又怎么样，你不是挺喜欢卿玥那孩子的吗？”

程母瞪着他：“我是喜欢卿玥，可她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她要是跟海峰差个一两岁也就算了，如果他俩真在一块儿，按照卿玥的年龄，结婚也要等个七年呢。”

“而且这事别人会怎么看，你一个省委书记，把一对姐弟孤儿接回家照顾，姐姐最后居然成了儿媳妇，传出去指定会有人说是什么‘童养媳’难听的话，现在上头那么乱，你小心被人背后捅刀子。”

被这样一分析，程父还真觉得事情不小，思来想去才说：“明天我跟海峰谈谈吧。”

“也好……”

次日。

许家豪跟着爷爷在书房玩，程母跟奶奶出去买菜了，程父刚下楼，就看见傅业程跟姜晓敏坐在一块看旧照片。

“这是海峰哥哥小时候吗？”

“对，这是八岁的时候在首都照的。”

“好看……”

两人靠的很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傅业程总有种护着姜晓敏的姿态。

程父轻咳一声：“海峰，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说着，转身进了一楼的书房。

傅业程察觉到了什么，蹙了蹙眉后揉了揉姜晓敏的头：“你先自己看，一会儿我带你出去玩。”

姜晓敏乖乖地点点头，看着他进了书房。

关上门，程父也没有遮掩，开门见山就问：“你跟我说老实话，是不是看上卿玥了？”

傅业程默然了瞬，坦然点头：“是。”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程父还是有些头疼：“你知道，我们一家都挺开明的，不同意你当兵是因为程家就你一个独子，万一你出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办？”

“另外，卿玥这孩子我们的确挺喜欢，但她年龄真的太小了，我是个省委书记，你也已经是副连，要是被别人知道你跟个十三岁的孩子搅在一起，先不说脸面上过不过的去，万一被别人钻空子捅刀子，后果不堪设想。”

第32章

面对父亲语重心长的话，傅业程皱起眉，这些问题他都想过，只是姜晓敏跟许家豪现在年纪还小，不把他们留在家里照顾，他根本不放心。

他抿抿唇：“爸，你说的我都明白，归队之前我会安排妥当的。”

程父缓缓坐下：“昨晚我跟你妈商量过了，家豪年纪小需要照顾，就留在家里，卿玥暂时送你表姑那里去。”

傅业程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先不说要把姜晓敏和许家豪分开，表姑极其重男轻女，姜晓敏又跟他们非亲非故，要是在那儿受了委屈，他都不知道。

程父知道他担心什么，沉声劝道：“你放心，我会叮嘱你表姑好好照顾卿玥的，而且每个月也会给她钱，不会亏待卿玥。”

可傅业程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不管怎么样，我绝不同意！”

任何让姜晓敏吃亏的决议和可能，他都不允许。

程父‘噌’的起身数落：“你这小子，非得跟我唱反调是吗？当初你闹着瞒着所有人跑去淮东当兵，我也认了，你让我把卿玥跟家豪接来，我也接了，你说你喜欢卿玥，我们更不反对，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替这个家想想？”

程父的声音太大，客厅里的姜晓敏听到后，手里的相册一下掉在地上。

她呆看着书房房门，神色一怔。

是因为自己，伯父和海峰哥哥吵架了吗？

姜晓敏捡起相册，轻轻放在桌上后走到书房门口。

“你不是不知道上面因为‘文革’的事乱成什么样，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稍有不注意全家都得遭殃，难不成你要别人说我一个省委书记爹给一个军区军官儿子养了一个‘童养媳’吗？”

听见程父的话，她脸色乍然一白。

童养媳？

傅业程眼中也有了愠色，但他还是平静地一字一句：“还有个办法，就是我归队时把卿玥和家豪一起带走，以军属的名义暂时住在军区。”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程父又气又无奈：“你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傅业程沉默，他知道父亲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情。

毕竟自己所经历的事太过荒诞离奇，但他有信心能照顾好姜晓敏和许家豪。

“爸，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也请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傅业程沉声道。

程父看着他，皱眉沉叹了口气：“你自己想想吧。”

傅业程转身拉开门，目光却跟门外僵住的姜晓敏撞了个正着。

看到女孩苍白的脸，他心骤然一沉。

她听到了？

程父惊讶之余，眼中也划过抹懊恼，自己刚刚声音应该是太大了。

姜晓敏回过神，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对，对不起！”

说完，她落荒而逃似的跑了出去。

“卿玥！”

傅业程面色一紧，拔腿追了上去。

看着这一幕，程父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都什么事啊……

寒风凛冽。

姜晓敏无头苍蝇似的往前跑，耳畔不断响起程父的话，眼眶也跟着红了。

果然，她留在这儿还是会给傅业程和整个程家添麻烦……

突然，刺耳的鸣笛声吓得姜晓敏猛然停下脚。

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跑到马路中央了，与此同时，一辆红旗车正迎面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