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南洵还没醒。
他在床头胡乱摸索，找到手机，闭着眼睛按下接通，“Hello？”
电话那头传来连翘的声音，满满的愤懑，“宝宝，我觉得你最近学坏了。”
南洵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连翘声音提高：“你居然承认了？”
“承认什么？”南洵翻了个身，“你等等。”
他揉了揉眼睛，退出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
居然睡了这么久。
“什么事啊？”他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你去玩不带我也就算了，还发这么多照片馋我，”连翘控诉道，“我昨天下播看到那些照片差点一时冲动订机票直接飞过去。”
“流星雨真好看啊呜呜呜”
她语速很快，南洵只听清了一半，但也大概猜出了她的意思，下意识回答：“那你来。”
他没睡醒的嗓音有点黏糊糊，中英夹杂着说：“这里是非常amazing的地方，我觉得你也会很喜欢。”
连翘顿时哭得更大声了，“我要是有那个时间就好了。”
她算是Lemon的当家主播之一，不像南洵只是把直播当成兼职和消遣，所以能够随时离开。她签了合约，除了每月固定的直播时间以外，还有许多活动和推广，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日程表已经排到了年底。
出去旅游？想都不敢想。
南洵不太熟练地安慰她：“那我替你玩？我会拍很多照片给你。”
连翘：“？”
“你可真好，”连翘咬牙切齿，“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南洵笑了，感觉困意已经逐渐散去，他坐起身，“我们是朋友，不用很客气，回去你可以请我吃饭。”
“……”
连翘连装哭都忘了，“痛心疾首”道：“完了，宝宝你真的学坏了，是不是秦云霄带的？他在哪儿？我要告他，让他把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天使南洵还给我。”
她提到秦云霄，有关昨晚的零星碎片立刻涌入南洵脑海。
他想起来了。
篝火，人群，交换的美食和人们的欢笑喧闹声，流星雨，还有一声抱歉，和一个落在脸颊的吻。南洵下意识碰了碰被吻过的地方。指尖温热，几乎要让人错以为那个吻的触感一直留存到了现在。
秦云霄行为克制，吻蜻蜓点水一般，大约只停留了几秒钟就离开了。
当下两个人都没说话。
万籁俱寂，南洵手持相机，镜头在人物静止的状态下仍然敬业地记录着一切。
星空中漫天的银色长尾，静谧旷远的草原，橙红色的热烈篝火，以及来自天南地北的人类。
听觉缓缓回归，南洵听到不远处夹杂不同口音的欢声笑语，连续不断的相机快门声，还有近在咫尺的，秦云霄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声。
刚被吻过的地方后知后觉开始发烫，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因为此刻脸上的热度是即使喝酒时也从没有过的。
他在心里为自己找借口，不是因为害羞，只是因为事发突然。虽然秦云霄提前发出了预告，可谁会在吻之前说抱歉呢？
这怎么能猜得到？
南洵从秦云霄瞳孔的倒影中看到自己红通通的脸。他拍了拍脸颊，移开视线，故作轻松道：“有一点热。”
事实上他们所在的位置远离人群中心，篝火远在五米之外，温度隐隐约约随风飘散，到这里已经不剩多少，体感甚至有点冷。
秦云霄没有戳穿他过分“拙劣”的演技，反而配合他说：“是有点热。”
他抬手在南洵脸颊边扇了扇，“想回去吗？”
南洵还没回答，一个声音抢先道：“回去干什么？”
还是最开始那个大学生。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又搬来了一架烤炉，用木柴引燃了碳，正张罗着弄烧烤。
“都不许走！”
他往南洵手里塞了一把竹签，“我好不容易问老板要来的，要走也得吃完再走。”
谈话被迫中断，他们之间那种莫名暧昧的氛围也被烧烤的味道彻底冲散。
南洵稀里糊涂的就被安排了穿串的工作，坐到他们准备的一张桌子旁。他观察了一下别人的动作，带上手套，拿起鸡翅穿进去。
男生边烤边向他们介绍：“老板说这都是今天新鲜的食材，调料也是秘制的，味道绝了。”
他学着网上视频里烧烤师傅的姿势洒料，把南洵逗笑了。
就在这时，秦云霄来到南洵身边，施施然坐下，十分自然地把分配给南洵的竹签分走一半，“我们一起。”
两个人的速度当然比一个人快多了。秦云霄动作很熟练，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他那一半“任务”。南洵稍慢一点，等他弄完，秦云霄已经端着一盘烤串回来了。
“他们说这是报酬。”
他拿起一串鸡翅，“要的微辣，尝尝？”
南洵伸手去接，秦云霄却把手往后撤了撤。
“你辛苦了，”他说，“我帮你拿着。”
南洵没想太多，就着他的手吃下一只鸡翅。
秘制调料名不虚传，烤得金黄冒油的鸡翅配上酱料和辣椒粉更显得焦香，口感丰富，层次感分明，南洵立刻把刚才的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好吃。”
他把剩下那一只推到秦云霄嘴边，“你也吃。”
“好。”秦云霄尝了一口，“的确不错。”
鸡翅、牛肉、羊肉，叫不出名字的青菜，蘑菇，茄子……很多南洵想不到的食材全被搬上了烧烤架。在场的人从开始的谦让，到后来为了一串鱼豆腐争得热火朝天。
也就是这里不能喝酒，不然恐怕早就已经醉倒一地了。
一直到黎明时分，这里才终于安静下来。
南洵和秦云霄帮助学生们一起收拾场地，把东西全部归位，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帐篷，一倒下去就睡着了。
一觉昏天黑地，什么都来不及想。
直到接到这通电话，昨晚的记忆才再次浮上心头。
南洵看了眼旁边的床铺，秦云霄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跟他一起去旅游啊宝？”连翘还在继续。
南洵回过神，“你怎么知道我是和秦云霄一起来的？”
“啊？他昨晚发朋友圈了啊，”连翘说，“和你的照片除了角度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下面还带了定位。”
南洵点开朋友圈，发现果然有一条来自秦云霄的新动态。
是两张照片，一张流星雨，一张是草地中的篝火，地面隐隐约约有两道靠在一起的影子。
除了定位以外，上面还有一行配文，四个字：“心诚则灵”。
什么意思？
南洵正要查，门帘忽然动了动，被掀开，大片阳光洒进来，伴随着一个高大身影走近。
“醒了？”秦云霄的声音，他端着一个碗，上面还冒着热气。
南洵退出搜索栏，“嗯。”
“宝啊，还有一件事，”连翘不知道这边在发生什么，说，“那个，下周Lemon有个活动你知道吗？”
南洵对秦云霄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等一等。秦云霄点点头，顺手把碗放下。
南洵问：“什么活动？”
连翘回答：“就是额，一个线下活动，一群主播联动直播。我问了一下，应该是一个密室逃脱游戏。你要去吗？不用担心签约的事，到时候就说我带你去的。”
南洵对解密游戏都挺感兴趣，他还没有体验过中国的密室逃脱，“可以。”
连翘欢呼了一声，“行，那我们到时候见。等你回来我就把地址什么的信息发给你。”
“好。”
“你继续玩吧，不打扰你了。挂了，拜拜。”
“拜拜。”
南洵收起手机，下一秒对上秦云霄的视线，怔了怔，“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秦云霄打破僵局，“先吃早饭吧，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南洵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刚睡醒的脑子混混沌沌。他也觉得该等一会儿，至少等他整理好思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