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至扉穆念一小说最新章节阅读-小说(祁至扉穆念一)已完结小说精彩大结局
陆时目色沉沉地看了穆念一一眼,转身离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穆念一总觉得他这一眼里,有许多没有说尽的话。
其实她也有许多话,没有问尽。
他会给自己下罪己诏吗?
会怎么处置你呢?
后面,你打算怎么办?
正想着,忽的眼前一片黑暗,来不及喊出一个字,穆念一一头栽了下去。
祁至扉余光看着身侧的人倒下,立刻伸手把人抱住,速度之快,让一旁已经伸出手的裴笑,很是懊恼了一下。
娘的,我怎么总是慢半拍呢!
恰这时,李不言、朱青、黄芪三人也从各个地方赶回来。
祁至扉看着李不言:“她晕过去了,你和黄芪先带她回府。”
黄芪:“那我家爷呢?”
祁至扉把穆念一放在李不言背上。
“我和你家爷继续把戏看下去。朱青,你暗中跟着大人。”
“是!”
祁至扉冲程扶摇一颔首:“劳程班主领他们去后门。”
程扶摇:“你们认得回戏楼的路?”
祁至扉:“认得。”
“那就跟我来。”
六人,分三路,飞快地离开。
到拐角处,祁至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水榭。
起风了,茫茫大夜,挂在水榭外头的两盏灯笼,被吹得七零八落。
“别看了,快走。”裴笑扯了他一把。
祁至扉顺势一把勾住裴笑的颈脖,“老大人的话,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就当做一场梦。”
祁至扉松开手,像是自己在劝自己:“对,回去睡一觉,什么都忘了。”
回到戏楼,戏台上热闹依旧,唱的是《林冲夜奔》,武生的唱腔很是铿锵有力,两人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锦衣卫找来了,显然是在找老大人,那老大人是怎么瞒天过海来唱春园的?
正心烦意乱着,程扶摇进来,冲二人抱了抱拳:“三爷,小裴爷,这戏听得如何?”
祁至扉翘起二郎腿,笑眯眯道:“我头一回听这戏,程班主,林冲夜奔,被人追上了吗?”
“便是追上,也有人接应,三爷只管安心往下听戏。”
祁至扉悟得出这话里的意思,李不言三人不仅顺利从后门离开,程扶摇还安排了马车接应。
心的一半,落了下去,另一半还吊在嗓子眼。
好在不久朱青回来,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用手沾了点茶水,写了两个字:皇宫。
皇宫?
祁至扉和裴笑的心落下去,瞬间又吊起来。
锦衣卫此刻把老大人带去皇宫,必定是那位的主意,这是打算做什么?
秋后算账吗?
祁至扉心魂不定地站起来,“我们也走。”
“你拉我一把,我腿软,起不来了。”
小裴爷这一晚上受的惊吓,比在周也宅子里受的惊吓只多不少,不仅腿软,心还怦怦直跳。
祁至扉一把将他拉起。
走出唱春园,夜风中已经夹了些蒙蒙细雨,淋在脸上,说不出的冷。
祁至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老大人是怎么进到唱春园的?”
朱青低声道:“陆府今日请了戏班,他扮成戏子跟着戏班,从陆府走出来的。”
怪不得锦衣卫会找来。
祁至扉眼角跳了跳:“明亭,宫里这会还在做法事吧?”
裴笑摸了摸身上的腰牌,一咬牙,“朱青,送我进宫。”
祁至扉赶紧叮嘱,“别冒险。”
“废话,还用得着你交待,小爷我怕死的很呢。”
裴笑走到马车前,手掀起帘子的同时,头一扭,“你快回去看看我娘子有没有事。”
“她晚点再看。”
祁至扉轻声道:“这么冷的天,我得先回家一趟,陪我爹喝几盅小酒。”
喝酒是假,打探消息是真。
裴笑心说这小子手脚快,脑子转得也快。
……
夜色已深,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潮湿中。
小内侍很是和气:“陆大人,请随小的来。”
陆时理了理身上的便服,把头发拢得一丝不乱,才接过小内侍递来的伞,走进雨中。
小内侍见他腰背挺得笔直,脚步迈得颇有几分气势,心里不由一阵感叹。
深更半夜被召进宫,还能气定神闲的人,论朝中上下,怕也只有一个老御史了。
上到最后一级台阶,陆时收了伞,掸掸身上沾的雨丝,抬腿跨进了御书房。
皇帝歪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见人进来,纹丝不动。
陆时上前跪拜行礼。
皇帝放下书,看了眼他身上的衣裳,淡淡笑道:“老大人这是从何处来?”
“回陛下,从唱春园来。”
陆时仍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今夜登台唱了一场戏,了了多年的心愿。”
“噢,唱的是什么?”
“西厢记。”
皇帝并没有很诧异。
“朕记得西厢记演的是千金小姐与穷书生的故事。”
“正是。”
“老大人扮的是……”
“书生。”
“那千金小姐是……”
陆时缓缓直起身,“是臣未过门的未婚妻,唐家大小姐。”
“叭——”
茶盅应声而碎,皇帝的脸上一片怒容。
暖阁里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聪明人过招,话不用说透,却早就心知肚明。
这很久的时间,皇帝喘了好几口气,压下了已经到极点的怒意,冷笑道:
“老大人原来没忘啊!”
陆时一字一句:“回陛下,有些事不敢忘,不能忘,也舍不得忘。”
皇帝的面色刹那间煞白,眼底有锋利的杀意。
“陆时,你好大的胆!”
“陛下。”
陆时身子缓缓伏了下去,“臣,死罪。”
皇帝只觉胸口一痛,指着陆时道:“好,好,好……朕这就成全你!”
第四百零四章接我
陆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帝王,嘴角慢慢扬起。
“臣,傅陛下恩。”
声音里没有惧怕,反带着些欣喜,好像“成全”两个字,是他等了许久,盼了许久的。
皇帝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瞬间冷静下来。
“朕忘了,你是拨乱反正,替天下苍生发声的大御史;是两袖清风,曲高和寡的大清官。
朕若杀了你,便背上了杀清官的罪名,他日工笔史书,朕便成了昏君,而你陆大人,则名垂青史。”
陆时伏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弯曲的身子没了那层威武的官袍做遮掩,瞧上去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皇帝只觉得浑身的骨节,连同四经八脉都隐隐生痛。
他一生经历过无数的风波,打过无数的仗,遇到过无数的敌人、对手,还没有一个人将他逼迫至此。
这人把他逼进了一个狭窄的缝隙中,无路可进,无路可退,甚至连拔刀也不能。
皇帝颓然坐下,“陆时啊陆时,朕留你不得,杀你不能,你好深的算计。”
陆时依旧沉默。
皇帝看他这样,反倒想笑了,“你是替他来报仇的吧?”
他是前太子。
陆时这时才直起身:“非他,只为唐家。”
皇帝冷笑,“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
陆时淡淡一笑:“唐家给我恩惠,受人一恩,涌泉相报。”
“那朕呢?”
皇帝质问:“当年你那个身份,很多人都劝朕罢了你,朕不仅没有罢,还扶你一步一步上位,朕难道就没有给你恩惠?”
陆时:“陛下扶我上位的同时,我在为陛下披荆斩棘,这不是恩惠,这是你情我愿,是君臣之间的默契。”
好一个君臣默契。
皇帝冷笑连连。
“唐家是一定要败的,唐岐令是一定要死的,那人的性子,根本坐不稳这江山。
唐岐令是他的先生,更是他最重要的幕后军师、左臂右膀。他不是死在我手上,也要死在别人手上。”
“陛下说得没有错。”
陆时眼底有嘲讽的笑。
“唐岐令该死,但不该那样死;唐家必败,但不应那样败。将军百战死,唯有一样死不得:被诬陷降敌。如此死,死不瞑目。”
皇帝冷笑一声,“所以你这么些年,把自己活成一个孤种,只为今天?”
“并不是。”
陆时平静道:“这世上,有好人,有恶人,有奸臣,有忠臣,有清官,有贪官……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
钟馗一生,行光明大道,封天下厉鬼。我这一生……”
陆时停顿了一下。
“先生曾说过,我的性子是做御史的一把好料子,这么些年,我有私心,亦有本心,我除了想为唐家讨一个公允外,还想努力不辜负先生的话。”
“陆时,这世上何来公允二字?”
皇帝身子往前凑了凑,直直看着陆时的一双眼睛。
“他生来为嫡,我生来为庶,你陆时虽姓陆,却生来不过是个私生子,谈何公允?”
陆时眼中慢慢簇起一团熊熊烈火。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
命里已安排定,谁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唯一能选择的,便是对得起自己胸膛里的一颗心。”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帝王——
他杀伐果断,文韬武略,平定四海,知人善用,华国在他手上,堪比汉唐盛世。
但手上的血太多了,流都流不尽;刀下的冤魂太多,阎王殿里装都装不下。
“陛下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一个好皇帝。”
陆时慢慢伏下身子,额头触碰到地上。
“臣有幸陪陛下走了十八年,不悔;但臣想为唐家讨一个公允,十八年亦不悔。请陛下,赐臣死罪!”
诺大的殿里,一片死寂。
……
“裴大人,裴大人。”
小内侍颠颠的跑过来,趴着裴笑耳边道:“老大人没事了。”
裴笑一脸的不敢置信:“当真?”
“千真万确。”
“我的观世音菩萨哎!”
小裴爷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赶紧从怀里掏出银票,一咕噜脑儿都塞到小内侍手里。
“他人呢,这会在哪里?”
“怕是已经到了家。”
“阿弥陀佛!”
小裴爷双手合拾朝天上拜了拜,心说这一下总算是没事了,安稳了。
不对啊!
小裴爷脸色一变。
怎么就没事了呢?
陛下为什么要放过他?
这不合乎常理啊!
……
小裴爷变脸的同时,陆时已撑着伞走进院子。
陆大在屋檐下等着他。
“老爷回来了,先用饭,还是先沐浴。”
“先沐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