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实不该因家母年岁太大，不忍她为府中小辈之间争执难过便让她去了积云巷，又因脾性太急失手伤了知烟，还叫家事喧于朝堂叨扰到了陛下。”

“微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容瑾看着沈鸿嗤了声，这人认罪倒是认得快，只可惜推卸的也是一干二净，他侧头朝着安帝道：

“陛下，沈家的事情跟沈侍郎倒是没多大关系，闯积云巷的不是他，险些害沈小娘子丧命的也不是他，沈侍郎充其量只是个失察之罪。”

“倒是那位沈老夫人和沈录事，一个顶着诰命倚老卖老，一个识人不清谋害亲妹，若任这等人居于朝堂沐于圣恩，岂不是让人质疑陛下清明。”

安帝眸色冷沉，他对沈家本就不满，既是不喜他们与陆家结亲，今日早朝陆家勾结御史台中之人攻讦容瑾，甚至当朝逼迫他这个皇帝，也都是因为沈家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烂糟事情。

“既倚老卖老，便去其诰命。”

“陛下！”

沈鸿满眼惊措。

安帝冷淡道：“你父沈国公哀逝已久，其眷内诰命本是破例恩赏，可你母亲却不知感恩，大闹积云巷，让朝堂京中皆因她沸扬，今日朕黜其国夫人之号，念其年迈留待孺人，居家思过，若有再犯决不轻饶。”

“至于沈家子，小小年纪便心性狠辣，既无识人之明，又难宁内帷清静，那录事郎就先别干了，发回翰林好生修身养性，学会做人再为官，沈鸿管束家中不严，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沈鸿跪在脸色惨白，眼前泛黑的同时几乎晕厥过去。

容瑾：“沈侍郎还不谢恩。”

沈鸿喉间泣血，可对上安帝满是冷凝的目光，只能浑身发冷地叩拜在地。

“臣，沈鸿，谢陛下隆恩。”

一场早朝结束，原是两方博弈，最终容瑾却半点未曾受损，反是陆崇远这边，不仅折了一个御史台的心腹，还与皇帝博弈之间输得一塌糊涂，沈家更惨，既丢了老夫人的诰命，又损了一个前途无量的沈瑾修。

待到从大殿中出来，沈鸿脸色惨白望着施然而出的容瑾：“秦督主好狠的手段。”

“过誉。”

容瑾眸色清浅：“若不是你们盯着个小女娘，本督这些手段也无处施展。”

沈鸿气的喉间腥甜：“秦督主倒是护她，可你是不是忘了姜晨曦也是姓沈的，就算真得你庇护她也还是沈家人……”

“那又如何，她若愿意，改姓秦也行。”

“你！”

沈鸿勃然大怒，陆崇远伸手拦着他：“容瑾，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朝中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这般插手他人府中之事未免太过了，几个小儿之间胡闹竟也值得让你搬上朝堂，老夫往日当真是太过高看你了。”

容瑾散漫着眼笑了声：“本督倒从未高看过你，陆公还是一样的虚伪，你老与其跟本督打这嘴仗，不如想想何宗然殿前执鞭受戒，那脸皮能撑住几天吧。”

日头正好，盛光漫于肩头，他瞧着那头刚醒过来满目狰狞厌恶的何御史，

“咦，何大人醒了，那正好，趁着陆公还在，上廷杖吧。”

一群宫人上前，拖着何宗然便到了台阶之下，将人压在台子上取了廷棍过来。

何宗然脏腑生疼伏在地上嘶声道：“容瑾你个阉狗，你今日如此欺我，定然不得好死，你……”

啊——

一声惨叫，棍棒落在他嘴上，那何御史满嘴是血。

“可别打坏了何大人的嘴，明儿个还得背读儒家五经，打腿就成，抬着跪着，不妨碍受罚。”

容瑾瞳仁静沉，说出的话让陆氏身后那些朝臣都是目眦欲裂，而那些个行刑的宫人未曾再伤那何御史脸面，只是拿着廷棍朝着他下身打去。

那些个棍棒足有三尺宽厚，每一下都落实皮肉，沉闷的响声之下甚至能听到骨节断裂的声音。

那何宗然先前叫嚣的多厉害，此时就疼的有多狼狈，只不过挨了三五下就已然忘记刚才风骨，趴在地上恨不得将心肝脾肺都连血吐出来。

他不断地惨叫哀嚎，嘴里叫声惊得殿门前朝臣都是脸色惨白。

容瑾抬眼看向殿前时，无论是沈鸿还是其他人，都是齐刷刷地避开他眼。

“何大人忠肝义胆，本督还是佩服的，陆公待会儿记得将人抬出宫去，寻你家那医术惊人的府医替他瞧瞧，若不然明早殿前见不着他，那可就是抗旨的大罪了，本督可不想带人抄了何大人府邸。”

“这年头，骨头硬，脑子蠢的人不好找了。”

徐徐郎朗的声音点起一片火气，容瑾袍裾轻扬转身就走。

徒留陆崇远等人站在殿前气得脸上乍青乍白，咬碎了一口老牙。

听着那些人在容瑾离开之后骂着他“阉狗”、“佞臣”，嘴里滔天的污言秽语，恨不得将一切恶言都落在容瑾身上，可偏偏连谩骂之时都是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去了一星半点。

曹德江脸上露出嫌恶之色，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寒门官员也都是纷纷鄙夷。

先前朝堂之上这些人如何弹劾容瑾他们有目皆睹，后来何宗然露头后他们怎样将人推出来人人避之不及，他们也看的清楚。

曹德江等人虽也觉得容瑾行事张狂无度，可这陆党的人才是真正上不得台面，瞧着就叫人想要啐上一口。

“曹公，容瑾今日这般不饶人，陛下依旧纵着，看来陛下对世家的忍耐是到了极限了。”文信侯压低了声音。

曹德江面色微沉：“容瑾所行未必是坏事。”

他们这些清流门户这些年屡遭世家打压，寒门士子难以出头，若真能除了世家对朝堂、对天下都是好事。

文信侯道：“那沈家那边……”

“沈家攀权附贵，讨好世家，毫无半点沈国公当年风骨，容瑾此人睚眦必报，我总觉着沈家这事有些蹊跷。”

曹德江低声说完后，扭头看向文信侯：“我记得你家夫人与铖王妃交好，不若让她去铖王府探望一二？”

文信侯愣了下，随即点头：“我回去问问。”

第45章护食

姜晨曦全然不知宫中之事，搬到积云巷后，府中没有尊长需要她每日请安，屋中也全都是自家下人。

秦娘子交代了她要多休息才能早些康愈，府里的人皆知道她有伤不敢惊扰，花芜守在房檐下遣散了院子里打扫的下人，围着炭炉烤着番薯。

知烟一觉睡至晌午，才被外面传来的烤番薯的香气馋醒。

“女郎这鼻子当真是厉害，睡梦中都能闻见香气。”

下头奴婢捧着水过来让知烟洗漱净齿，又替她将头发挽成个小髻。

花芜就捧着剥好的番薯递到了知烟嘴边：“奴婢才刚烤好呢，女郎就闻着香气醒了，正巧快尝尝好不好吃。”

知烟就着她手咬了一口后，眼睛亮了起来：“好甜。”

“对呢，昨儿个夜里奴婢在厨房里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