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的朱砂痣

“他是我丈夫，理应留给他。”沈惟意轻声回应。

父母早逝，如今自己唯一的牵挂就是傅钦。

把毕生的所有都给他，权当自己爱过的证明吧。

想起刚才傅钦手机中的短信，沈惟意心情有些凌乱。

是自己的遗嘱声明先给他，还是他的离婚协议先给自己，大概只有天知道。

挂了电话，给心脏充好电，沈惟意坐在了书桌前。

她从抽屉底层拿出一个素雅的本子，首页上写着‘倒计时清单’几个字。

在机械心脏还剩最后15%的运转时间里，她想多做一些事，让自己不留遗憾。

“1.画一百张他的肖像，2.举办一场个人画展，3.给自己买一块墓地。”

“4.制定遗嘱声明，5.每周去一次福利院公益教画，6……”

后面的几条，还是空白状态。

沈惟意想了想，拿起黑色签字笔，在第六条后一笔一划写道——

“和他离婚。”

傅钦的心愿，也应该成为自己的愿望清单。

成全，亦是爱的一种方式。

她合上本子，放回了抽屉中。

辗转反侧的一夜过去，沈惟意清晨起床张罗早饭。

看着傅钦穿戴整齐从房间走出来，她连忙将温好的养胃粥端到餐桌上。

“傅钦，我煮了你最爱喝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已背着吉他离开。

留给她的只有冷漠的关门声，和一室冷清。

沈惟意愣愣站着，窗外的凉风吹得她脸色一点点苍白。

手腕的电子表传来嘀嘀的报警声，提示心率过快。

她连连回神，抬手压住胸口，却没法控制紊乱的心跳。

“咚——咚咚——”

沈惟意扶着餐桌角无力地滑坐到地上，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到黑暗。

意识消散前，她按了电子表侧边的SOS键，彻底昏死过去……

昏昏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沈惟意觉察到一股电流正顺着胸口的位置蔓延到了四肢百骸，透着细细密密的疼意。

她缓缓睁眼，发现自己身处研究所的充电胶囊内。

“醒了？”玻璃窗外传来张博士看着她，切段了电源。

呲呲——

紫蓝光的电流散去，沈惟意拔了胸口的连接器，走了出来。

“我要是晚去一会儿，这枚心脏可就彻底死机了。”张博士一边感叹，一边严谨监测着心脏数据，“你最近是不是情绪起伏太大？心脏的老化速度可是加快了两倍。”

沈惟意抿了抿唇，弱声道：“有些时候，没法自控。”

张博士明白她的婚姻状况，一时间也爱莫能助。

“当年你为了救他导致心脏受损严重，连最基本的移植手术都做不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给你用了国内第一颗技术还不成熟的机械心脏。”

“你为那小子付出这么多，却对他只字不提，值吗？”张博士语重心长问道。

沈惟意顿了顿，眼眸有片刻的模糊。

“感情里，没办法计算衡量。”

张博士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活着最重要。”

沈惟意收敛涩然的情绪，轻轻点头。

从研究所离开，她站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一时有些茫然。

手机闹铃传来震动，提醒她到了去福利院做公益活动的时间。

沈惟意黯淡的眸光渐渐变得澄亮，好似找到了方向。

她扬了出租车，去了城南的星星福利院。

福利院内，各个领域的公益老师在不同区域搭建了棚子，任由小朋友挑选自己喜欢的课程。

百年樟树下，沈惟意看着自己的画画区域搭了陌生的遮阴棚，微微诧异。

公益活动持续了三年，每个人都在各自区域展开活动，谁占了她的地方？

正在这时，许安冉从棚子内走了出来。

“沈惟意。”她笑着打招呼，眸光幽深。

沈惟意一怔，随即明了：“这是我的位置。”

许安冉将贴满傅钦卡通贴的画架摆好，踩着高跟鞋走到沈惟意面前，细细端详着她。

“你这张脸……和我长得真像。”

第四章 成全的爱

公寓内。

沈惟意坐在梳妆桌前，面色苍白。

镜中的自己，莫名和许安冉的脸渐渐重叠在一起。

这一刻，她再也找不到自欺欺人的理由了……

她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看了许久后在女方栏签了字。

与其等他人来揭穿谎言，倒不如主动给自己一个体面。

弄好后，沈惟意拿着文件去了傅钦的书房。

结婚三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未经允许进了他的领域。

靠墙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奖杯和证书，都是傅钦在歌坛获得的荣誉。

沈惟意将协议放在书桌上，正要离开时余光却扫到了电脑旁的一本泛黄笔记本。

她记得，以前傅钦总有事没事捧着这个笔记本看，眉宇间还有着鲜少可见的温柔。

莫大的好奇心驱使着沈惟意抬手拿起笔记本，翻开看了看。

入目的一张傅钦和许安冉的合照，让她瞳孔骤然紧缩——

“2010年5月11日，她在看风景，我在看她。”

“2010年8月20日，陪她坐过山车，我们第一次牵手。”

沈惟意一条条看着，心脏一点点紧缩到抽搐，手腕的电子表不知何时响起了报警声，她却无暇顾及。

“她吃面不放葱，奶茶半分糖，汉堡只要奥尔良口味……”

沈惟意想起了她和傅钦在一起后的点点滴滴，每次她要在面条中放葱调味时，傅钦总会全部挑开，然后认真对她说：“我喜欢你吃不放葱的面。”

思及过往，沈惟意呼吸越来越沉重，感觉要窒息般。

她将笔记本翻到末尾一页，看到了一排缭乱的字迹。

“她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哐当——

笔记本掉落下来，沈惟意手腕的电子表急促地响起了报警声！

……

魅色会所。

傅钦和乐队的几个好友一起饮着酒，会所包厢正播放着他的最新专辑音乐。

“傅钦，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就不怕你家那保姆夺命追踪？”贝斯手章煜打趣问道。

沈惟意自从嫁给了傅钦，便放弃了职业作画，开始留守家中为他洗手作羹汤。

乐队的人总笑话傅钦娶的不是妻子，而是个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佣人保姆。

听着好友的打趣，傅钦端着酒杯的手一顿：“洋酒还堵不上你的嘴。”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急促响了起来。

傅钦拿起来一看，来电昵称写着‘沈惟意’二字。

他眉头一蹙，闪过一抹不耐。

早就警告过她两人只是搭伙过日子，她还真把自己当沈太太了？

他摁断电话，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继续喝酒。

另一边，研究所。

向南放下手机，面带歉意地看向病床上的沈惟意。

“他还是不接电话。”

沈惟意看着显示屏上闪烁着的‘心脏老化程度99%’字眼，神情有些空洞。

“他不知道也好……”就当她去远方旅游了吧。

向南喉结微微滚动，带着哽意：“还有什么要我转告的，一并告诉我。”

沈惟意笑了笑，呼吸近乎枯竭。

“不要告诉他……我去世的消息。”

向南喉头哽了哽：“好，我答应你。”

低频跳动的心脏让沈惟意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看着面前男人不舍的痛苦神情，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

“陵园挺好的……依山傍水，我喜欢。”

向南心痛不已，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用浓郁的鼻音重重嗯了一声。

沈惟意欣慰地收回了视线，瞳孔逐渐溃散。

“……我好困，想睡了。”

向南神情一颤，连忙拉住沈惟意越来越冰凉的手。

“睡吧，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沈惟意动了动唇瓣，最终没有力气再发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墙上傅钦的海报，缓缓闭上了眼。

电子屏红光长亮，彻底黑屏。

“嘀——”

第五章 销声匿迹

凌晨一点。

傅钦带着醉意回家。

小区楼下，他看着熟悉的楼层亮着暖光，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每天晚上无论自己回家多晚，那个女人都会在家等他，这次也不例外。

但那又怎样？以为这样就能感动他？

傅钦冷笑着上了楼。

摁指纹开锁进屋，一室明亮却不见沈惟意人影。

看着一旁紧闭房门的卧室，他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

以往在沙发上等自己回来的女人，竟然破天荒没等他回就睡了，还真是有趣。

傅钦不太在意地径直进了书房。

他正要坐下整理新歌的乐谱，余光扫到书桌上多了一份不属于这里的文件。

傅钦拿起来一看，眸底闪过诧异。

离婚协议？

离婚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