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过去，是一直跟着他的贴身侍卫萧蔺。

“萧蔺？”

萧蔺点头：“是我，少爷。”

沈屿墨更茫然，萧蔺早在很多年前就不跟着他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还是那套衣衫，但明显更新，更整洁。

而他也感觉不到身体里那种疲惫的无力感了。

一个荒唐的想法在沈屿墨脑海里出现。

他一把抓住萧蔺的手腕：“如今是哪年？今日又是哪日？”

萧蔺虽不解，还是回答：“建元二年，花灯节。”

建元二年，花灯节！

是他和赵繁苏初见的那一天！

他是穿越到了过去，还是重生？

不……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他回到了这一天，那就说明——这个时间的赵繁苏还没死！

想到这儿，沈屿墨陡然松开萧蔺，径直的挤进了人群当中。

他记得的，他那日就是循着这条长街一直走，在烟花绽放的那刻，他遇见了赵繁苏。

此时此刻她一定也在长街上。

“少爷！”萧蔺回过神，跟着追上去。

却发现他家主子像失了神一样，一改往日的冷静自持，蛮横地在人群里一直往前冲。

沈屿墨从一个又一个缝隙里挤出去，目光在一张张如花似的女子脸上略过。

赵繁苏……她在哪儿？

到了长街的尽头，沈屿墨气喘吁吁的停下，失落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怎么会？他怎么会找不到她？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熟悉的一道声音。

“小姐，你还好吗？”

是灵衣！

沈屿墨猛然转身望去，只见一家首饰铺子前，赵繁苏一身芙蓉祥云百花褶裙，身披梅色雪狐棉衣，站立于茫茫雪花之中，仿佛与梅花融为了一体。

如初见那次一样，她肩若纤细腰若不足一握，肌若凝脂，眸含幽幽碧水无波，红唇秀靥。

再不似他梦魇里那般苍白无色。

沈屿墨感觉心脏被紧紧攥住，四肢百骸好似被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不能上前。

这时，萧蔺终于从热闹的人群中挤出来。

他追到沈屿墨的身边：“少爷，您找什么呢？”

赵繁苏和灵衣听到声音同时循声望来。

四目相对时，沈屿墨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繁苏……”

他极小声的呢喃了一句，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前迈出一步。

却见下一秒，赵繁苏神色自若的收回视线。

沈屿墨听见赵繁苏平静的声音：“灵衣，这花灯节好没意思，我们回去吧。”

与此同时，“砰——”一声。

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绽放开一朵璀璨的烟花。

第17章

沈屿墨僵在了原地。

这不一样……明明不是这样的。

上一次，分明是赵繁苏主动上前找他搭话，为何这一次不一样了？

电光火石间，沈屿墨想起什么，在脑海里喊了一声系统。

没有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重生再活一次，但很明显这次他没有系统了，更没有什么所谓的任务。

他只是沈屿墨。

那就是了，他没有系统，想来赵繁苏也没有听过他和系统的对话，所以也就不存在她会主动上前，对他说她是赵家的嫡女的这回事了。

这一次，他们只是各自的自己，不再掺杂一点多余的心思。

沈屿墨不知道这到底算好事还是不好，他只知道——

他再次见到了赵繁苏，他终于有机会弥补上一世他给她带来的伤害。

想到这，沈屿墨下意识脱口而出：“等等！”

赵繁苏没有停下脚步，只有灵衣往后看了一眼。

沈屿墨追上去，拦住了赵繁苏的去路。

灵衣立刻戒备的把自家小姐往身后揽过：“这位公子，请问你有什么事？”

连灵衣都不记得他，想必赵繁苏也一定不记得。

沈屿墨压了压起伏的心绪，轻轻一颔首：“我是沈屿墨，不知……能否与姑娘结识？”

赵繁苏别开头，没看他一眼：“灵衣，我们走。”

灵衣点点头，一边防备着沈屿墨会不会还有什么动作，一边护着赵繁苏侧身离开。

接连受挫，沈屿墨站在原地，心脏像被针扎似的传来细细密密的疼。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如今的赵繁苏对他没有记忆，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不会记得他曾经对她做的那些混账事。

虽然她不再像上一世那样对自己主动，但这没关系。

他可以主动。

于是他克制住再次追上去的冲动，隐忍着想把她抱紧怀里诉说歉意和愧疚的冲动，站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赵繁苏的身影走进喧闹的人群中，再看不见。

萧蔺这才敢上前：“少爷，您……认识那位姑娘？”

沈屿墨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他认识的那个赵繁苏死在了漆黑孤冷的冬夜里。

可今时今日的她也是赵繁苏。

沈屿墨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我对她一见钟情了。”

“噢……”萧蔺怔怔的点头，下一秒，他猛然抬头：“啊？”

沈屿墨已经抬步离开。

回到沈府已经很晚。

沈屿墨在书房里坐了一夜，才终于确定这一切不是梦。

他不敢睡，生怕这一闭眼就会再次沉入无尽黑暗。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到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和他八年前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他一如往常的工作下班，回到家吃饭睡觉，一觉醒来，他就出现在了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沈屿墨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上一世，他之所以能那么顺利的迎娶赵繁苏，不仅因为他太傅之子的身份，也因为赵繁苏愿意。

可这一世……

沈屿墨想起昨夜赵繁苏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模样，无意识的攥紧了手。

很快，天色大亮。

沈屿墨走出书房，去到正厅，沈父沈母果然已经起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跪下。

“ʝʂց父亲，母亲，我想迎娶赵家庶女，赵繁苏。”

第18章

这一跪，给沈父沈母仅剩的那点困倦都跪没了。

两人惊讶地看着沈屿墨，怔了好一会儿，沈母才上前将他扶起：“屿墨，你方才说什么？”

沈屿墨神色坚定，重复了一遍：“儿说想迎娶赵家的庶女，赵繁苏。”

沈父沈母对视一眼。

这些年来，他们的儿子始终清心寡欲，专心学术，从不曾见他对哪位姑娘多瞧两眼。

怎么突然就要迎娶别人家姑娘了？

沈母缓了缓，在椅子上坐下：“屿墨，你何时认得这位赵家女儿的？”

“昨日花灯节，在长街上遇见的。”沈屿墨回答。

沈母无声的倒吸了口气：“所以……你是对这位姑娘，一见钟情了？”

沈屿墨抬起眼：“不止，儿子已决意此生只娶她一人。”

他自然不会将自己重生的事说出来，说出来沈父沈母不仅会不信，恐怕还会觉得他是疯魔了。

唯独这一见钟情的说法最周全。

然而沈母显然是一时没能接受，险些连手边的茶盏都给碰摔。

半晌，沈父开了口：“就算你想迎娶人家女儿，也该先问问对方是怎么想的，若那赵家女儿不想嫁，你也不能强求不是？”

沈父与赵繁苏的父亲赵承完全是两种人。

沈父身为太傅，与夫人相敬相爱一生，对自己的孩子既不溺爱也不过分管束，也从不用自己的身份恃强欺弱。

但沈屿墨了解赵承是个怎么样的人。

上一世，他尚且能为了沈家的地位，不惜将两位女儿先后嫁过来，想来这一世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不过沈屿墨也不想利用赵承这点逼迫赵繁苏马上嫁过来。

他只想让人知道，让赵繁苏知道，他喜欢她。

沈屿墨俯身拱了拱手：“是，一切由父亲作主。”

沈父点点头，喊来管家先拟出一份聘礼。

“待我早朝归来，我会派人先去赵家问问，若是人家愿意将女儿嫁过来，也是好的，总归我们不能亏待了人家姑娘。”

沈屿墨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多谢父亲。”

得到答允，沈屿墨紧绷了一夜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

迟来的困倦如海水拍浪般袭来。

但他还是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带着萧蔺出了门。

萧蔺稀奇的问：“少爷，平日这个时候您都在书房温书，怎么今日出来了？”

沈屿墨走在长街上，目光在一家家铺子上流转。

他没有回答萧蔺，反而问：“京城里最好的首饰铺子是哪家？”

“那自然是凤凰堂。”萧蔺回答，顿了一下。

这是他家少爷会问的问题？

还没反应过来，沈屿墨已经抬步：“带我去。”

萧蔺立刻想到昨晚那位让沈屿墨失神的赵家小姐。

“少爷可是想送首饰给那位赵小姐？”

此时两人已经走进凤凰堂。

沈屿墨看着琳琅满目的珠宝，不仅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