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子齐的理智也终于缓缓归拢，看着狼狈不堪，双目紧闭的千语柔，他狠狠一震，心中隐隐透出一丝慌乱。

他僵硬着起身退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而此时，原本闭目的女人缓缓睁开眼，通红的眼里一片死寂。

千语柔看了商子齐一眼。

这一眼，让他呼吸一滞：“我……”

然而，千语柔只是问：“够了吗？”

一瞬间，商子齐大脑一片空白。

地上到处散乱的衣服，鼻翼间一直萦绕不散的糜绯之味，无一不在提醒着自己刚刚做过什么。

第一次体验到不知所措的他，选择了落荒而逃。

关门声响起，千语柔身体微不可查的一颤。

半响，才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套回到身上。

这全程，她都没有一丝表情。

最后，千语柔呆滞的目光落到茶几上，最为醒目的计分挂板。

她默然拿起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已经越来越低的分数，添上最后一笔。

刹那，所有分数，全部清零。

呆呆看着计分板上自己亲手留下的一笔一划，千语柔在原地坐了很久，才操着发麻僵硬的腿，一步一步走向书房。

电脑前。

她一下一下敲写了一份离婚协议，从标题，到结尾的日期，没有半分停顿。

然后，将它打印出来，签上名字，塞进信箱，寄了出去。

做完这些，千语柔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全部装在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

直到第二天天明。

千语柔拖着行李站在客厅，疲惫的看着承载了她整整四年所有欢乐或悲伤的房子。

商子齐没有回来，她磨磨蹭蹭给彼此最后的时间也耗尽。

千语柔攥紧了手，指间却突然被咯了一下。

她垂眸，视线落到自己的无名指上——

那枚婚戒，她戴了四年，这是第一次摘下，也是最后一次戴上！

千语柔压着微微颤抖的手指，将戒指与钥匙一起，放在了茶几上。

然后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第十章======

另一边，恒晟律所。

商子齐慌张逃离后，便在办公室里坐了整整一夜。

太阳升起，晨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满是血丝的眼下青黑照得更加明显。

仅仅一个晚上没刮的胡子疯狂长出，让商子齐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琅嬛付费整理颓废。

一直抓在手中的手机屏幕暗了又被他按亮，露出上面千语柔的电话号码。

反反复复，他却一直没有勇气按下去那个拨出键。

这时，玻璃门被人推开，商子齐像是被突然惊醒，皱眉抬眼看过去。

“谁让你进来的？”

沙哑的声音一出，商子齐本人跟门口的夏穗都愣了一下。

夏穗忽略掉男人的不悦，语气关切的走近两步：“师哥，你看着好憔悴，是整晚没睡吗？”

商子齐收回视线，又低头看着手机出神，没有回应她。

夏穗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手悄悄攥紧又松开。

她装作没有察觉的担忧问:“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也许说出来大家还能一起帮忙解决呢。”

商子齐心情非常不好，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

“出去。”

夏穗表情一僵，不甘心的还要再开口。

椅子上的商子齐却突然不耐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师哥！你去哪里？”

夏穗的话在身后响着。

然而商子齐头都没回，直接出了门。

一路疾驰回到家。

他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扇门忽然有些胆怯。

想到昨晚自己做的一切，还有千语柔那一双死寂的眼，商子齐竟然有些怕。

踟躇了很久，他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然而屋内，一片寂静。

不安席卷上心头，商子齐快步走进：“千语柔？！”

可惜，无人回应。

他呼吸无端有些发窒，客厅，厨房，卧室，书房……

商子齐一间一间的找过去，却都不见千语柔的身影，甚至就连她的东西都跟着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敢相信和慌乱同时袭上心头，他心中那个叫嚣的念头也越来越清晰。

千语柔……走了！

想到这个可能，商子齐只觉得心脏像被人紧捏着般喘不过气。

他顾不上其他，慌忙给程母打去了电话。

但电话那头只传来程母茫然的话语：“筱筱？她没在家啊？你找她有事？”

商子齐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说出来，只能谎说：“没，只是找她有些事。”

然后就仓促挂断了电话。

之后，他又给林萧打去了电话。

这是商子齐唯二能想到的人，只可惜，接通之后也只传来她一句：“不清楚。”

然后，被挂断。

商子齐突然有些空落感。

也是直至这时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对千语柔已经这么不了解，甚至连她离开家能去哪儿都不知道！

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就在商子齐打算出门开车去找人的时候。

电话倏然响起，是厉母打来的。

他皱了下眉，最后还是选择接起：“妈，什么事？”

电话那头，厉母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喜悦：“儿子，你终于解放了！”

闻言，商子齐有些不解，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不可抑制的恐慌。

他咽了咽喉咙：“你在说什么？”

厉母语气兴奋：“说你啊！千语柔她把离婚协议寄到我这儿来了，你快回来签字吧，省得她什么时候又反悔，缠着你不放！”

听筒里他妈的声音清晰传来，可落在商子齐耳朵里却是一阵嗡响！

千语柔要和自己离婚，甚至直接将协议寄给了他妈！

商子齐说不出此刻自己心里是生气居多，还是慌乱更多！

他匆忙挂断电话，开车赶回厉家。

冲进门，商子齐没管厉母在耳边的唠叨，一双眼死死盯着她递过来的离婚协议。

其上，千语柔娟秀的字迹是那么明显，也是那么刺眼！

商子齐手不断收紧，也终于听清了厉母的催促：“儿子你还等什么呢？赶紧签字啊！”

他抬头看向厉母，喉咙发涩：“我不会签。”

厉母一愣。

就听见商子齐说：“我不会和千语柔离婚，也没想过！妈，我的妻子，只会是千语柔！”

说完，他便抓着那离婚协议书大步出了门。

======第十一章======

看见千语柔的那一瞬，商子齐的第一反应是——

他在做梦吗？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只有在梦里的时候，他才能见到这张思念入骨的脸。

可现在……

明媚的阳光从走廊的窗户照射进来，打在女人温柔的侧脸上，鼻翼侧留下一小块阴影。

商子齐漆黑的眼眸牢牢地锁着她，好久都不能回神。

许是察觉到这道炙热的视线，千语柔侧眸看来。

四目相对，只见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激起半分波澜。

就好像她早知道今天会和他见面。

没有回避，没有怔楞，千语柔的神情平静得像是无风吹过的水面。

厉淮臣呼吸一滞，想抬起的脚倏地千斤重，再也抬不起来。

这一眼的对视似乎维持了好几分钟，可事实上也就只有几秒。

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质问她。

但商子齐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出声。

千语柔已经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那冷漠的眼神……仿佛他们从不相识！

商子齐心头狠狠一刺。

耳边倏地传来助理的声音：“厉律，要开庭了。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商子齐扯回思绪，眉心拧了拧，“准备吧。”

半小时后。

审判长：“本次案件判决如下……故原告人控诉不成立，被告人无罪。”

旁听的助理瞠目结舌——

商子齐竟然输了？！

不，值得惊讶的也不是这件事。

而是这场官司里，商子齐很明显不在状态。

他从前分明上了法庭就心无旁骛，今天为什么会这样？

助理还没想明白，就看见自家大律师追着对方律师跑出了法庭。

一桩离婚案而已……厉律应该不至于恼羞成怒找人理论吧？

法庭外，人来人往的走廊里突然响起凌厉的一声。

“千语柔！”

闻声，女人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面色冷淡。

又是那种平静淡凉还夹带着几分厌恶的眼神！

商子齐看得怒从心起。

他深深皱起眉，一把抓过她的手臂扯到身前：“这三年你去哪了？！”

千语柔毫无畏惧地回看着他，而后用力地挣开他的手，嗓音发凉：“这和你有关系吗，厉先生？”

厉先生。

一句疏离的称呼，像是将两人之间过往所有的感情全都划掉。

商子齐浑身一怔，眸色越发冷沉：“怎么和我没关系？千语柔，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是夫妻！”

“你以为留下一份离婚协议书消失就算离婚了？！”

千语柔眉心微蹙，眸底情绪复杂难辨。

她还没开口，身后忽然传来道低沉男声：“小筱。”

两人同时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高定西装的男人。

他走到千语柔身边，十分自然而熟稔地抬手搂住了她的肩，而后对商子齐礼貌一笑。

“这位就是厉律师吧，果然是年轻有为。”

商子齐却根本没心思去想他这句话是真的夸赞还是反讽。

他脸色骤然阴厉，语气森宸：“千语柔，他是谁？”

“还不明显吗？”千语柔眨了眨眼，直接伸手挽住了身侧男人的手臂，“他是我男朋友，谢骆。”

======第十二章======

话落，周遭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和剑拔弩张。

商子齐眼底划过一抹不可置信，但更多的还是愤怒。

“千语柔，我们还没离婚！”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千语柔语气淡然，“虽然我不明白三年前你为什么不签离婚协议书，但对于我来说，从离开那一刻开始，我和你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如果不是要办离婚手续，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

她毫无起伏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商子齐瞳孔陡然紧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