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下眉，脸上的不耐之色一闪而过，但还是接了起来。

那边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蒋之慕，你现在翅膀硬了，就连有了女儿也不通知我跟你妈，是不是又是那个季悦让你别告诉我们的？”

蒋之慕揉了揉眉心：“爸，这个孩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无奈的开口：“这么多年你们都没管过我，现在临到老了怎么开始操心我的事情了？”

蒋父气的胸口痛，怒意几乎要穿透手机。

“当年你不顾家里阻拦执意要跟季悦结婚，亲口说要跟家里断绝关系，现在反而来指责我了？这么多年你带季悦回来过吗？现在我连自己孙女都不能见了？”

蒋父硬气了一辈子，老了脾气依旧火爆：“我告诉你，我明天就跟你妈来看看你！”

蒋之慕心里下意识腾起抵触，但面对生养自己的父母，又无法做到全然拒绝。

索性答应下来。

他回来之后，那个保姆就离开了。

蒋之慕坐在婴儿床前，看着躺在那里睁着眼睛的蒋念清，眼神季和。

他伸手拨动了一下婴儿床上挂着的铃铛，听着婴儿咿呀的声音，心里一片平和。

他轻声道：“念清，快点长大吧，到时候我跟你讲你妈妈的故事。”

蒋之慕嘴里的妈妈自然不会是白沁，他看向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一张季悦从前的照片。

第二天，蒋之慕跟陈航说过了自己今天不去公司，然后便在家里等着父母的到来。

九点刚过，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蒋之慕打开门，看着外面风尘仆仆但精神矍铄的蒋父和蒋母时，心里下意识微颤了一下。

自季悦走后，他好像无根浮萍一样飘在这世间。

他本来就亲缘淡薄，将近十年没有跟家里联系，一时间只觉得有些陌生。

他也没办法知道父母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蒋父脸上也有着一丝拘谨，蒋母倒是满脸慈爱的看着他，就像是这十年，他只是个未归家的游子。

蒋之慕让开了身子，轻咳一声：“爸，妈，进来吧。”

蒋父冷哼一声，声音却下意识放轻：“我孙女呢？”

蒋之慕指了指卧室，蒋父便径直去了，蒋母甚至没来得及说两句话，就被他拉走了。

蒋父推开门，看着婴儿床里那个小小的身体，眼里顿时浮起感慨之色。

蒋之慕这么多年没回家，要不是从老友口中得知他有了孩子，他还不知道父子关系什么时候破冰。

蒋父看蒋念清在睡觉，又轻轻关上了门。

他问：“季悦呢？自己的孩子都不看了？”

蒋之慕陡然僵住。第23章

蒋之慕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下意识的不想让父母知道蒋念清的身世以及季悦去世的消息。

话在心里打了个转，蒋之慕才开口：“公司有点事，她去国外出差了。”

蒋父脸上顿时浮现不满意之色，两人都没发现，蒋母眼里闪过的疑惑。

蒋之慕陪着父母坐了会，便没什么话说了，好在这时蒋念清醒了过来，吸引了二老的注意力。

看着父母凑在婴儿床前的身影，蒋之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种异样的情绪在心间缓缓流淌。

蒋父看着蒋念清，皱眉道：“这孩子怎么跟季悦长得这么像？不是说女儿肖父么？”

蒋之慕因着他这句话，心情好了不少。

“像季悦也挺好的。”

他就知道，季悦不会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世上。

另一边，轻舟娱乐对面的一家咖啡厅里。

孙琪站在包厢门口，紧张的推开了门。

下一刻，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映入眼帘，她的鼻尖顿时一酸。

“季总。”

季悦看着她，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一个小时后，孙琪坐在季悦对面，算是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但她随即问道：“季总这次回来是……”

孙琪有些摸不准，只觉得眼前的季悦让她看不透。

季悦笑笑，只说：“做错了事的人，怎么能不付出代价呢？”

孙琪心里一惊，看着季悦，一时间觉得她陌生，又觉得这样是理所当然。

季悦抿了杯中甜腻的奶茶，轻声道：“是不是觉得以我的性格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不想计较，可他逼着我不得不计较。”

将别人生的孩子，冠上怀念她的名义，这件事让季悦从身到心都在膈应。

半晌，孙琪才开口：“悦清姐，我能理解。”

没什么不能理解的，旁人看来蒋之慕都如此过分，身在其中的季悦到底有多疼呢。

报复也好，不甘也罢，没有任何人能对季悦说出半句指责。

孙琪又问道：“悦清姐，我昨天已经从轻舟娱乐辞职了，我不知道你还会回来，不然我一定会为你守着那一亩三分地的。”

季悦有些失笑，她摆了摆手：“我没想从公司夺权，这么多年，我身边只有你一个能说话的人，所以我还活着的消息，你也应该知道，仅此而已。”

“至于蒋之慕那边，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你不用担心。”

自季悦那天跟孙琪分别后，她就回到了疗养院。

时间眨眼便过，很快就到了蒋家的百日宴上。

宴会开始前，蒋之慕在休息室呆着，心里莫名有种不安在蔓延。

他狠狠捏着眉心，自从季悦离开后，他晚上便很少能睡一个整觉。

常常是半夜醒来，身旁一片冷寂，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蒋之慕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不怎么好，可要是没有一点寄托，他真的没办法走出季悦死亡的阴影。

他闭上眼，太阳穴突突的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蒋父的声音骤然在门外响起。

“悦清啊，你怎么这么晚才到？”第24章

蒋之慕猛然睁开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下一刻，他浑身一颤，站起身就朝门口走去，当手放在门把手上时，他却犹豫了。

说不定，是他听错了？

但紧接着，他感受到门上传来一股推力，蒋之慕不知道怎么，顺着那股力道往后退了两步。

只一瞬，他便觉得自己恍如梦中，心脏像是被人攥住，生怕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是自己的幻觉。

“季悦……”

念出这三个字，他眼眶骤然发烫，心里涌出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他激动的就想上前。

“悦悦，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但季悦抬手抵住了他的胸膛，眼里是如雪冰冷：“蒋之慕，你没资格这样叫我。”

蒋之慕愣了一瞬，随即开口：“悦悦，你听我解释。”

“解释？”季悦冷笑一声，“解释你跟别人有了个孩子，解释你如何背弃我们十二年的感情，还是解释你想把我踢出公司独揽大权，亦或是你将这个孩子当成思念我的寄托？”

蒋之慕看着季悦，突然心里一阵惶恐。

她如同天上月，皎洁无边却可望不可即，她就这么清冷的站在那里，便让他望而却步。

可蒋之慕已经经历过失去的痛苦，再怎么样也不会放手。

他抬手攥住了季悦的手腕，低声道：“我知道，是我错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季悦另一只手攥紧，拇指掐进肉里。

又是这样的表情，她曾经以为这是服软，可后来才看清，这幅讨饶的姿态，只是为了更好的伤害她。

季悦狠狠抽回了手。

随即从手提包里拿出两份文件。

“第一，我依旧是轻舟娱乐的副总，该是我的我不会让。”

“第二，离婚协议书你自己看清楚，签字了再寄给我。”

她语调缓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蒋之慕，这就是我今天来，想跟你说的。”

蒋之慕像是从高空重重坠落，他下意识就想发火，可瞬间他就忍下了心中的怒意。

他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季悦了。

最后，他只能说：“悦悦，副总的位置我可以还给你，但离婚，你想都别想。”

“随你。”季悦将文件拍在他身上，转身就走。

蒋之慕本想再次拉住她，可触及到她眼底冰冷的厌恶，想伸出的手硬生生顿在半空。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悦远去。

在她走进电梯消失不见之后，蒋之慕才回过神来，他连忙拨通陈航的电话。

“今天下班之前，把副总办公室收拾出来，对了，记得放上几束山栀子。”

陈航沉默几秒才说：“好。”

他知道山栀子是季悦最喜欢的花，却也没有问那么多，只当蒋之慕思念人成了魔怔。

蒋之慕挂了电话，眼神落在地上的离婚协议书上，心里泛起刺痛。

他们之间，到底是有了无法修补的裂痕。

可只要人活着，他就有了挽回的可能。

这时，在一旁看了许久的蒋父才开口，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

“她的话都是真的？这个孩子是你找外面的人生的？”

蒋之慕从没有跟他们说过季悦为了救他不能生的事情，当下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蒋父见他不说话，竟气的掉头就走，从二楼赶上来的蒋母连忙拉住他。

蒋之慕表情平静的开口：“爸，等百日宴结束，我会跟你解释一切。”第25章

季悦出了酒店，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脱力。

她脚步有些发软，但很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扶住了她。

盛景然关切的看着她，问道：“还好吗？”

季悦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勉强笑了笑：“在他面前硬气一回，挺不错的。”

盛景然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带着她上了车。

这几个月，季悦跟盛景然之间，虽然说不上推心置腹，但也建立了一些感情。

她坐上副驾，先前急促的心跳已经平复下来。

她朝盛景然问道：“现在是回疗养院吗？”

“不是。”盛景然神色淡淡，“带你回我住的地方。”

季悦怔住。

盛景然不知道怎么语气冲了点：“怎么，难道你还想回你们曾经的房子跟他住在一起？”

话落音的下一秒，车厢里一片安静。

盛景然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他眼里闪过懊恼，缓了语气：“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悦却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放不下的样子，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