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速之客赵凡闯破了一室旖旎。

“宋总！有个目击……”他急急冲进来，又红着耳慌乱背过身去，“对不起……”

“什么事？”宋牧年坐直将许真茹用外套遮上，语气冷静地仿佛在开董事会。

赵凡喘匀了口气：“有个目击证人，说他看见了真正的盗取商业机密的人。”

柳思妍双眼一亮，她要沉冤昭雪了！第7章

宋牧年却是面色一沉，推开许真茹起了身。

“把人带来见见。”

语末，他走到柳思妍床前凝着她沉静的睡颜：“找人看好夫人，随时向我汇报她的情况。”

宋牧年留下许真茹，阔步离开。

柳思妍薄如青烟的魂体第一次轻快地跟了上去。

她要翻案了，她能出狱了，只要还她清白，一切难题皆能迎刃而解。

宋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前往警局的证人杨永被留此处喝茶。

几杯清茶下肚，杨永没了耐心。

“宋牧年还来不来？不来我走了，警察局五点半下班，别耽误我汇报实情！”

说着，挣开秘书的阻拦起了身。

宋牧年倏然推开办公室门，强大的气场迫近，杨永跌坐回椅子上。

挟带而来的寒意又让他打了个冷颤。

再回神时，宋牧年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他掀起冷眸：“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杨永拿出手机拍在桌上，说：“我全程录了像，是许真茹窃取了我们公司机密！”

许真茹？！

柳思妍猛地看向宋牧年，触及他脸上的平静和漠然，像一盆冷水兜头泼来，心中翻涌的情绪忽然就冷却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是在给许真茹顶罪……

宋牧年，你就这么爱她，爱到舍不得她有一点瑕疵。

那她呢？她一生都要背着盗窃罪的骂名……

宋牧年瞥了一眼手机里的视频，直接扔下一张银行卡：“一千万，视频留下，你闭上嘴。”

她以为满目疮痍的心已不会再被宋牧年伤害到，不会再因为他的言行伤心。

可残忍的真相摆在他面前时，她仍旧痛得喘不过气。

她摁着心口，无力的看着杨永拿起银行卡，当着她的面将装有证据的手机焚毁。

她的清白在宋牧年冰冷的眼神注视下消弭殆尽。

杨永留下一句，再也不会出现，便穿过柳思妍魂体径自离开。

人虽打发走了，宋牧年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他久久伫立在落地窗前，直至月上中天。

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立在他身侧的柳思妍看向落地窗，却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宋牧年……你扔银行卡的时候，有没有一秒想到我？”柳思妍喃喃道。

赵凡上前问：“宋总，您既然为夫人打点好了一切，为什么不顺水推舟翻案，而是保下许小姐？”

“……我的孩子，不能有一个有污点的生母。”

不能有污点。

这一句“污点”，像是打在她灵魂上的烙印，施加在她身上的手铐，却无论如何都取不下来。

“宋牧年，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到底为什么……”

柳思妍喘着气，以此缓解捆缚着她的那股窒息感。

办公室门被敲响，身上沾着雨水的西装男急匆匆进了办公室。

他走到宋牧年跟前，跟他耳语了些什么。

宋牧年暗眸一沉，眉头中间皱出了个“川”字。

天际骤然亮起一道闪电。

办公室里沉寂几秒，随之而来的惊雷响彻整个城市上空。

大雨倾城。

柳思妍心死如灰，像破败的风筝任由宋牧年牵着，在暴雨如注的夜色中，上了车。

车子行驶在城外盘山公路上，疾风骤雨更加狂烈。

不知开了多久，车子终于停在一处山坳里。

惨烈的车祸现场赫然出现在柳思妍面前。

整辆车倒翻过来，已经撞得不成形，里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挤压变形的人。

柳思妍不忍直视眼前惨烈的一幕，转过身疑惑望向宋牧年。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伞下为他撑伞的赵凡沉声道出缘由：“不知道柳妍源从哪听说有目击证人，能给夫人翻案，就想跑，抢方向盘……”

柳妍源！

霹雳一道惊雷，在柳思妍头顶炸响。

“弟弟！”

柳思妍猛然转身扑上去，这才看清了车内满脸是血、已经毫无生气的柳妍源。

他引以为傲的那双手，被碾碎了。

柳思妍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这场车祸中被撞得零碎、被碾成齑粉。

“你怎么这么傻，你就不该管我的……”

“因为你是我姐姐啊。”一道缥缈的声音响起，柳思妍一愣，猛地转头看去——

柳妍源的灵魂站在废弃的车辆旁，正微笑着看着她。第8章

“弟弟……妍源！”柳思妍下意识扑过去想要抱他，却被他后撤一步躲开。

柳妍源缓缓摇头，“你是生魂，我是亡魂，你不能碰我。”

“我不在乎！”

这漆黑的雨夜里，只有柳妍源的灵魂像天地间唯一的光。

柳思妍被绝望裹挟着上前，她死命伸手，却怎么也碰不到他。

柳妍源的灵魂渐渐变得透明，“我要走了，姐，你要照顾好自己，别怪爸……”

“不——”柳思妍扑上前去，只抱了满怀星星点点的细碎流光。

她跪在地上，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被雨水冲刷流走的血迹。

那是她弟弟的血。

这穿透灵魂的大雨，怎么能洗刷弟弟的血迹，却洗刷不掉她的罪孽？

柳思妍泣不成声。

宋牧年站在伞下，三个受了伤的手下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说着些什么。

忽而间，他似有所感，朝报废的车辆迈步走去。

赵凡连忙举着伞跟上。

一双软底皮鞋在自己面前停下，柳思妍恍然抬头，对上宋牧年的脸。

“宋牧年，你满意了吗？！他死了！”柳思妍眼神怨毒，喉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淬满了恨意。1

仿佛为了回应她一般，宋牧年面无表情地看着车里的人：“确定死了？”

“不然呢！他都那么惨了，你看不见吗？！”柳思妍只恨不得自己的怨念能化作刀片，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

“是，”赵凡拖长尾音，轻叹了口气，“整车人，就他死了。”

救护车闪着红蓝灯光驶来，医护人员迅速下车，将车里的尸体抬出。

“妍源……妍源，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柳思妍扑向担架，魂体的手虚虚覆在柳妍源的脸颊上。

心如刀绞。

赵凡和宋牧年一言不发看着这一切。

赵凡忽然问，“宋总，尸体怎么处理？”

“求求你们，别带他走！停下！你们停下！妍源！弟弟……”

柳思妍徒劳地跟着那些抬着担架离开的医护，救护车的后门在她面前轰然关上，她的哀求声戛然而止。

宋牧年神情淡然说：“他妈还停在殡仪馆，到时候拉去一起葬了吧。”

又是一声炸雷轰然响起。

秋夜罕见的暴雨让柳思妍感觉寒冷至极，冷到灵魂都在刺骨。

她僵硬地转过头。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妈停在殡仪馆？！”柳思妍的灵魂都在颤抖。

明明入狱前她妈还好好的，还说会等她回来，怎么就会去了殡仪馆！

宋牧年说完，转身上了车。

“宋牧年！你把我也带走吧！把我一起烧了埋了！宋牧年！”柳思妍看着他背影嘶吼着。

宋牧年坐在车里皱了皱眉，“把他们三个带回去审，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什么意思？”赵凡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是。”

这条路，实在太偏了。

这场车祸，注定要发生。

柳妍源，注定要死。

车辆发动，柳思妍忽然移到车前，迎着两束车灯强光闭上了眼睛。

神魂俱碎，也不过如此。

车辆疾驰而过，魂体忽然消失。

“森*晚*整*理啊！”柳思妍从病床上醒过来，下一瞬，病房门被推开。

一直守在门外的狱警进来，朝对讲说：“0290醒了。”

柳思妍扭头看向她，一滴眼泪滑入鬓角：“我要翻案，我有证据……”第9章

翌日清晨。

雨后的天空澄澈如洗，柳思妍坐在病房床上看着窗外，一双墨瞳里毫无情绪。

心已经死了，光就再也照不进来。

“妍妍！”宋牧年急匆匆推开病房，大步过来将她拥入怀中。

一向八风不动的宋氏集团掌门人此刻红了眼眶，喉头哽咽：“你终于醒了，还好老天开眼……”

柳思妍无声任他拥抱着，越过他的肩头看着远处，神情木然。

片刻后，她轻声开口，“那么大的雨，你冷不冷？”

我的弟弟，和我，都很冷。

宋牧年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什么？”

这才发现，房间里竟还站着个陌生的男人。

宋牧年皱眉询问：“你是什么人？”

柳思妍空洞的看着他：“我的代理律师，他会帮我申请重审，还我清白。”

说完，柳思妍接过律师递交的上诉申请书，签下名字，双手奉回：“辛苦你了。”

律师无惧宋牧年阴鸷的凝视，语调平稳：“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话落，他向神情晦暗的柳思妍鼓舞似地点了点头，收了文件往外走。

“等等。”宋牧年抬手，拦住了他。

柳思妍悬着的心往下坠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