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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额头有血滴下,鲜红而瘆人。
容鹤行眉宇间愤怒隐现:“太傅这是在以命相胁?”
太傅苍凉大笑:“臣此一生,最大的骄傲便是教出了惊语这个学生,唯此一恨,便是没教她如何识人。”
“陛下,臣问您,您与惊语相识十年,相许七年,她为你披荆斩棘,为你舍生忘死,您就没有一分对她的真心吗?”
容鹤行脸色随着质问一点一点阴沉。
“真心?她也配。”
第8章
大殿前,风骤起。
我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风吹得碎掉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依然伤我至深,让我痛入骨髓。
这人长在我心上,放下他,就像是从心上硬生生撕扯下来,连带着血肉,痛难自抑。
我喃喃道:“容鹤行,原来你当真没有心。”
对面,太傅亦是一口血喷出,晕死过去。
容鹤行冷漠地瞥了一眼:“跟谢家余孽关在一起。”
我眼睁睁看着太傅被带走,眼眶几欲滴血。
漫无边际的恨意如瀑布冲刷全身,疼得我经脉剧裂,骨头都仿佛碾成齑粉。
就连知道容鹤行想让我死的时候,我也没这么恨过。
我冲上去拉他,拽他,扑打他,都没用。
只是一遍遍从容鹤行身上穿梭而过。
我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无用过。
双膝骤然跪下,我痛哭失声。
哀悖席卷我浑身最后一丝温度。
我心中第一次生出后悔。
后悔爱上容鹤行。
太和殿。
容鹤行在看折子,似乎太傅的事对他没有分毫影响。
我坐在能离他最远的地方,背对着。
我离不开容鹤行,却也不想再看见他。
这时,卫明进到殿内。
“禀报陛下,南浔世子今日出了城。”
说到这里他一顿,神色忐忑:“臣的人跟丢了,初步怀疑南浔世子往西疆去了。”
容鹤行抬眸。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我的心亦提起。
半晌后容鹤行开口:“那个废物想来是去找谢惊语告状,无妨,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从前的我,最欣赏他这份自信在握的模样。6
如今,却明白,他不是自信,而是自负。
自负到看不起这天下所有人。
深夜。
容鹤行入寝后,我在一旁盯着他看了许久。
也只有此刻,我才能从那安静睡颜中看出几分曾经的影子。
突然间,容鹤行眉头拧紧。
他无意识地抬手朝我抓来,我站着没动,知道他根本触碰不到我。
谁知,那手竟真的触碰到我的魂魄!
一阵天旋地转间,我竟已出现在了谢家。
我警惕地打量四容。
容围积森*晚*整*理着一层薄雪,容遭寂静无比。
“惊语!”
容鹤行蓦然出现。
我一愣,容鹤行却径直穿过我。
我随之转身,便看见了他正紧紧抱着另一个人。
他怀中的人露出半张含笑的脸。
我一惊。
那是,第一次从战场上归来的,十七岁的我?
容鹤行声音沙哑:“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才意识到,我似乎来到了……容鹤行的梦中。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我凝眸看向梦里的自己,明明满身血污,却因面前之人而露出笑意。
“我不会丢下你的。”
容鹤行顿时将我抱得更紧。
这人一向有洁癖,能做到这步。
我露出一个嘲讽又悲凉地笑:“也是难为你了”
只是一瞬,那画面又一转,我看见了自己被绑在木架上。
那是我死之前。
我来不及多想容鹤行为何会梦见这场景,便亲眼见敌人用刀将我的最后一根骨头剔出,我彻底瘫软,如一堆会呼吸的烂肉。
我站在容鹤行身旁,看见他愣在原地,神色有些茫然。
我自嘲地笑了,认不出来了吗?
若不是那每一刀都是我自己硬生生受下来的,我也不会相信,那堆烂肉竟是我自己。
剜骨那人放下刀,狞笑嘲讽:“大容战神谢惊语,不过如此。”
我还没反应,容鹤行却猛地冲上前一把将那人推开。
看着地上没有一块好肉的‘谢惊语’,他想碰不敢碰。
那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
想说什么亦说不出,他慌乱地只从喉咙发出破碎的嘶喊。
我站在一旁看着,反倒迷惘起来。
我看不懂容鹤行了。
他不是一直想我死,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地上那个‘谢惊语’望着天空,瞳孔已经涣散。
似乎看见了容鹤行,她轻不可闻地唤了一句:“阿云。”
而后眼眸一点点闭上。
容鹤行不可置信,瞳仁猩红,像个孩子般无助。
他喉咙里发出如垂死的野兽般的凄厉喊声。
就在我怔愣时,这天地间倏然一片墨色,所有场景一寸寸化成雾霭。
是梦境在崩塌。
下一瞬,我猛地被抛出梦境。
我站在床边,看见容鹤行已然惊醒,衣衫已被汗水浸湿,脸色苍白无比。
想到梦中场景,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容鹤行揉了揉眉心。
这时,卫明急匆匆来报。
“陛下,西疆密道千里急报,谢惊语为救边城百姓,落入敌国之手!”
第9章
我清晰看见容鹤行身躯一僵。
瞬息后,他眼眸又恢复成平静无波的墨色,衬得那脸色越发苍白。
他冷声下令:“将人救回来,朕不许她死。”
卫明抬头惊讶地望向他。
我也怔住,细细凝眸看他。
容鹤行回神,薄唇微抿:“就算死,也要死在朕的手里。”
惘然散去,我凄凉地笑了。
痛意仿佛与心脏共生,那痛意久了,便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为何还会掉泪?
我苦中作乐地回答他:“容鹤行,来不及了。”
从前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但你想亲手杀我这件事,大概是我唯一无法满足你的心愿了!
封后之日渐近。
但我死亡的消息却一直没有传回来,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反倒是我之前担心赶不回来,提前为容鹤行准备的生辰礼先送到了。
我最信任的属下之一,琴夙此刻正跪在太和殿下。
她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神色恭敬。
“三月前,主子闻东海之畔有陨星坠落,亲自从西疆赶去,日夜兼程取回来的。”
“主子令属下片刻不停送来,恭贺陛下生辰!”
曾有传言,陨星是天外圣物,得之者承天之佑,吉无不利。
我回魂后脑子混沌不已,几乎已经快忘了这件事。
这生辰礼,不过是源于容鹤行一句玩笑话。
“纵使朕贵为天子,却也有无能为力之事,如这天上的星星,便望之不可得。”
他的一句戏言,我却放在了心上。
正怔然时,琴夙又多了一句嘴:“为了夺得这陨星,主子还受了伤。”
我闭上眼低声叹息:“何必多言呢?”7
这人没有心,并不会为此感到半分愧疚或难过。
容鹤行一摆手,太监总管刘敬便接过那东西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