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似乎总是话里有话。

“这样吧，晚上我们见一面。”岑黛说。

杨宇答应了。

岑黛想要让周己也一起去，但又不想勾起她痛苦的回忆，就将已经要发出去的信息又重新删除干净。

“有约了？”

董锋见她一下班就拿着包往外走，问了句。

岑黛顿下脚步，被老板逮住下班积极的模样，让她有些尴尬，“有点……事情。”

董锋笑了笑：“别紧张，既然是下班了，你想要什么时候走都行。”

他问：“去哪儿？顺路的话，我送送你。”

岑黛礼貌道：“不用了董总，我跟朋友约好了，我先……”

董锋见她看时间，没有再多说什么，冲她挥了挥手。

——

岑黛到时，杨宇已经在了。

他换下了警服，穿上了休闲的便装，米白的套装，让他柔和了很多。

与高中时期的杨君怀更像了几分。

岑黛气喘吁吁的过来，“回去拿了一趟东西，久等了吧。”

杨宇摇头，“没有。”

岑黛喝了口水，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有些泛黄的照片，上面的三个人杨宇都认识。

这张照片他也不是第一次见，相反，他曾经看过很多很多次。

不过都是在杨君怀的房间里。

照片中高马尾长校服的岑黛的站在中间。

两边分别是与下巴齐平的短发，穿着短校服的周己和笑容温暖阳光的杨君怀。

杨君怀偏过头往右边看。

“表哥在看你。”杨宇说。

岑黛摇头，纠正他：“杨君怀喜欢的是周己。”

在那个青春萌动的年纪。

岑黛也曾经对杨君怀有过朦胧的好感，只是很快杨君怀就跟她说，“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他看向的人是周己。

岑黛的心情有过一瞬间的低落，但很快，就因为身边最好的两个好友相互喜欢而感到欢喜。

她甚至主动去帮他打听了周己的心思。

还为他们在老师面前打掩护。

无人知晓她朦胧到如同泡泡一样被戳破的好感，但现在岑黛都跟杨宇说了。

杨宇怔然：“你说……”

“表哥喜欢的人是……周己？”

岑黛：“是。”

但岑黛觉得轻描淡写的一句喜欢，应该不足以来概括杨君怀的感情。

那是岑黛第一次明白，原来一个人的感情可以炽热到这种程度。

在杨宇质疑不信的目光里，岑黛为他讲了一个故事。

“杨君怀刚生病的时候，暴瘦了二十五斤……”

一米八的身高，只有一百斤出头，单薄到已经撑不起身上的衣服。

那时，杨君怀还挺乐观的，跟她和周己说：“原来真的可以不用减肥就可以瘦，是不是很羡慕我？”

开始做化疗时，他开始疯狂掉头发，一段时间后，就只剩下软软的碎发。

她们三个人一起去理发店，想要陪他剃光头。

但杨君怀拒绝了。

他只让老板给他剃了光头，老板人特好，没有收钱。

高三结束的那一个月，杨君怀放弃了治疗。

拉着一群朋友去了海边。

吹着海风，他坐在礁石边，任由海水拍击脚丫。

“岑黛。”他说：“我一直想娶一个又酷又性感的姑娘，可好像没有机会了。”

岑黛红着眼睛，“那你下辈子记得她，别忘记她。”

杨君怀笑了，他偏头看着身后笑容灿烂的女孩儿，说：“会记得很清楚。”

周己跑着过来，从后面压在杨君怀的背上，“你们又背着我说什么呢？”

杨君怀：“在说以后的大学。”

周己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笑的特没心没肺说：“我以后就是大学生了，你个高中生要快一点好起来，然后去找我，不然大学里长的好的男生那么多，我说不定很快就把你给忘了。”

杨君怀笑着没说话。

他觉得那样挺好的。

后来，八月，电影院热映了一部电影《滚蛋吧肿瘤君》。

周己一个人去看了。

她坐在电影院里，哭的歇斯底里，引来了一整个人电影院人的围观。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

工作人员来清场时安慰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哭着喊“杨君怀”的名字。

她哭着走出电影院，坐在路边哭到了后半夜。

那是杨君怀离开的第十天。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天妒英才。”

可到头来，也只能感慨一句“生死有命。”

最后的最后，杨君怀躺在病床上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看，我这辈子真的，只爱了你一个。”

“那个时候，周己还不叫周己。”岑黛对杨宇说：“我不知你有没有从杨君怀的口中听到过周盼娣的名字。”

她说：“名字是你表哥去世后不久改的，杨君怀曾说，希望她余生只做自己，为了自己而活。”

所以，周盼娣成了周己。

自己的己。

杨宇震惊良久。

他从杨君怀那里看到过三人的多张照片，加上那时学校都盛传杨君怀和岑黛是金童玉女，在他知道自己表哥有个深爱的姑娘时，理所应当的就认为那个人是岑黛。

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周己。

一个大乌龙，可——

他看了岑黛太久。

已经……

“你们怎么在这里？”

周己狐疑的看着杨宇和岑黛，“不会是在约会吧？”

岑黛拿纸巾擦了擦泛红的眼角，“没有。”

周己皱眉：“怎么了？怎么哭了？”

岑黛：“不是，刚才……有东西进眼睛里了。”

周己坐在她身旁，手撑在脸上，笑着打量着杨宇，“杨警官今天怎么没有穿警服啊？”

她喜欢看他穿警服的样子。

她笑的没心没肺，杨宇沉默两秒，将桌上的照片收起来时，周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一把按住杨宇的手。

杨宇和岑黛对视一眼。

岑黛忙将照片收起来。

周己见她慌张的模样，扯出抹笑容，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的说：“好久没看到以前的照片了呢。”

第091章：鸡蛋灌饼

杨宇看着她，半晌问：“周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周己笑的没心没肺：“玩的野的，成熟的，有钱的，斯文败类……长的好的都喜欢。”

唯独没有谈及半分杨君怀身上的特质。

真正放下的人，不会去刻意的回避。

杨宇唇瓣开合：“我……”

“杨宇。”岑黛喊了他一声。

杨宇回头看她，岑黛冲他摇头。

周己跟他们一起吃饭，餐桌上谈笑，浑然不曾有半刻的悲伤。

只是醉了后，哭着闹着要去看海。

四方城不靠海边，有七十二泉，却就是没有海。

杨宇顿了顿，“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岑黛有些犹豫，因为杨宇第二天还要上班，但周己那么难过，她想了一下后，还是点头。

她可以跟杨宇换着开车。

因为一个人忽然产生的念头就奋不顾身的开夜车去另一个城市，这样的事情，岑黛还从来没有做过。

“你做高铁回去的话，半个小时应该就能到。”岑黛轻声说。

杨宇透过后视镜看她：“不碍事，我跟上面申请了调休。”

岑黛：“麻烦你了。”

所以这些年，岑黛基本上不主动跟周己说起杨君怀，凡是提及，周己总是难以控制情绪。

她不曾有一刻忘记过杨君怀。

岑黛有时候甚至会悲哀的认为，被杨君怀那样的爱国，周己这辈子真的很难再去喜欢上另一个男人了。

到了海边，岑黛将外套披在周己的身上。

周己蜷着腿坐在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