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秦瞥她一眼，不说话了。往超市走，路边停着一辆大卡，他隔空跟超市换班的二老板打了个招呼，继续中午没干完的活。

邹喻进去超市，站在冷柜边先拿了一瓶自己喜欢喝的，又挑来挑去选了一瓶比较贵的给安秦。她付完钱出来把水递给他：“请你喝，你昨天帮我画了我喜欢的特摄。”

超市门口撑着的大伞被傍晚的微风浮动，飘起来又落下，邹喻两颊因为热泛着点红。安秦要搬啤酒，所以把短袖一直卷到肩膀，上边没晒到的地方很白，下半截晒成了麦色。

他伸手握住，刚从冷柜里取出来的水上面还冒着水珠，他掌心湿了一片，再看邹喻的眼神依旧柔柔的：“下次换个量大实惠点的。”

邹喻瞬间就想到了康师傅一升的超大瓶绿茶，她经常见学校花园里做绿化的大叔拎着一瓶喝，她没喝过那么便宜的饮料，刚才光想着让他喝好点了。

“康师傅绿茶？”

“矿泉水就行。我差不多要两个小时结束，”安秦手腕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他思忖一下，“大概到八点，你要是在书城待到那时候我请你吃东西。”

邹喻咬咬唇，唇周的点点汗渍沾到舌尖，滚烫的，她迎着安秦的视线，点头，问他：“你需不需要帮忙？”

安秦看了眼还剩三分之一啤酒车，无声笑了下：“你提前跟你妈打个电话，吃饭大概半个小时，吃完我送你回去。”

邹喻有点紧张，她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得上喜欢，但是他身上有种炙热的味道，烧着了她原本平静的荒原。

她小腿有点僵硬，原本灵活的步伐迈出的时候有点困难。钟楼书城离这不远，走过去一公里都不到，但她总觉得安秦在背后看她，走的极其扭捏。

她是按时按点从书城出来的，里面开着冷气，凉丝丝的，到了外面那凉意反倒被一股盛夏夜晚的暖风给吞掉了。

安秦远远从广场的灯柱下走过来，那时候的他身上还没有那么明显的阴影，看见她，停下，冲她指了个方向，没再过来。邹喻提着的一口气落空，朝着他指的方向过去。

她不说话，他也不找话题。

直到进了一家餐馆，他捡起桌上的菜单给她，才说：“点你想吃的。”然后冲着收桌子的老板娘说，“一个炒面，面大点。”

邹喻看他：“炒面好吃吗？”

是家老店，店里的光线有点暗，但是邹喻脸上亮闪闪的，他往后移了点：“还行。”

邹喻又看了眼菜单：“那我要一个雀舌面。”

安秦转头冲老板娘点了单，然后又保持着半倚着椅背的姿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邹喻扫来扫去，菜单都背的差不多了，又抬头去看他：“你去集训的钱还没够吗？”

安秦收回神思，看她：“差不多。”

邹喻没问过她妈安秦到底什么情况，只是待在美术办公室的时候听周叔叔说话，耳朵竖的高了点，但有效信息也不多，只听他说一定要抽空找他爸妈来学校谈谈了。

老板娘把面端过来，安秦从托盘上拿下来，又从筷筒里抽了双一次性的筷子给邹喻。邹喻瞥见他手心的水泡，指了指：“你手里起水泡了，要不要抹点药处理一下。”

安秦摊开手掌看了眼：“没事，不管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破了，也长好了。”越在意越难缠越疼。

旧的已经变成硬钉了，这是今天新的。

邹喻舀了一勺面用筷子一片一片往嘴里夹：“没几个月就要联考了。”

安秦上小学的时候还是五年制的，所以整体要比她们快一点。他捞了一筷子面，还没塞嘴里，点头。

他头疼的不是联考，而是校考。来回跑，光路费的开销就不少。邹喻吃的慢条斯理，安秦眸子打量她，上半身挺的板正，多半是练过舞蹈基本功的。还是待在文具店选漂亮文具的年纪，又或是钟情和探索一些男情女爱的小说，纠结爱情的纯白。

脑子里装着和他不一样的逻辑，他浪费时间在这哄个小姑娘干嘛？他暗自嗤笑内心里那点隐秘的欲望，一个想当骑士的欲望。

将跌落凡尘的公主救起，成为她唯一的依靠，给予他所有自己挣来的荣耀，一个文化根植给他的英雄梦。不关乎具体的个人，而是一种感觉和想象。

“我想尝一点你的。”邹喻眼睛盯着他的炒面，安秦还没吃，找老板娘要了个小碗给她分了两筷子，邹喻又把她的推过来，“你也可以尝尝我的。”

安秦给她推回去：“你吃不了就剩着。”

邹喻不知道他怎么又忽然冷下来了，她低头嚼面，安静了两分钟，再抬头，对面的人已经光盘了。她拧眉：“吃太快伤胃。”

“你慢慢吃，我去外面等你。”他已经要起身，邹喻觉得难堪，她头一回体会到这种滋味，不满立时从脸上露出来，“你叫我来吃饭，等一会怎么了？”

安秦很少有这种情绪出现，他很快收拾好，又是先前那副柔情样，倒了杯水放邹喻面前：“好，我就在这等。”

邹喻心思没那么复杂，她觉得说出来就过去了。又问：“你校考计划报哪些学校？”

安秦撑着下巴看她：“你是初中生吗？操心点你该操心的事。”

“初中生该操心什么？”

“学习。”

“我学习不错。”邹喻往嘴里塞面。

安秦微曲的眼睫垂了垂，表示了解。

“你稍微快点。”他回去还要补画，跟装裱店的老板接的画遗照的活，还没完工，已经熬了几个大夜了。

邹喻觉得他不绅士的时候才像个人，也没有那种把她当小孩的不适感。她猛然发现自己又被绕过去了：“你还没回我的问题？”

“你问了那么多我哪里记得。”安秦存心跟她绕弯，邹喻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吃了一半饱了，又不想在安秦面前浪费，于是又硬往肚子里塞了一些，最后饭都快堵到嗓子眼了，她也不问了。

安秦结了账，跟她一道出去。宜阳这时候有了点古风古韵的调性，一些旧式的建筑在青白的月光下伫立着，扫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