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臣仁打电话来，说是明天来我们家走动一下，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家儿子要跟夏莉安订婚了，所以人家想把一些麻烦先解决掉。”

程母明白过来，随即又不解：“可是他们已经办好了离婚手续了，还要怎么嘛。”

程向东开口：“妈，手续虽然办好了，当时的离婚协议还有些财产分割没有弄好。”

程母咂摸了一下他的意思，道：“向东，一点钱而已，我们还不放在心上，你拖着，不会是对夏莉安还有感情吧。”

程向东有些抵触：“怎么可能！我已经有想结婚的人选了。”

程父压下去的怒火陡然又升了起来：“你有结婚人选，那个姜露！没家世没背景，连夏莉安都不如，你娶她只会让我们家遭受别人的嘲笑！”

“我早就跟你说过，只要我在一天，姜露不可能进门！”

程父气的胸膛起伏不定，程母连忙哄着他上了二楼。

看着程向东难堪的脸色，程母叹了口气：“向东，妈妈说些你不爱听的。我和你父亲不算是白手起家，但也将程家经营的蒸蒸日上，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不可能不讲究门当户对的。”

“当初你和夏莉安还能说是性格不合，但那个阮小姐，真的不适合我们家。”

“我和你爸爸就你一个儿子，所以，也希望你理解理解我们，好吗？”

第40章

程母说着，眼角有些湿润，带着期待看向他。

程向东这个人，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他想反驳，但脑海中想起父亲头上的白发，和眼前母亲殷切的眼神，他的话就憋在了喉咙口。

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可偏偏，程母似乎非要一个答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向东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他艰涩开口：“可是我真的喜欢她，妈。”

诚然，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可如果试都没有试过，又怎么会知道结果。

程向东自然不愿意就此放弃。

谈话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当程向东躺在床上时，已经很晚了。

如潮水般的疲倦瞬间压在了他身上，很快，他就沉沉睡去。

连手机在床头拼命震动，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凌晨四点半，傅贺辞接到了赵曼的电话。

他有着强烈的起床气：“你最好真的有事找我。”

赵曼声音有些抖：“傅贺辞，姜露不见了。”

她是被夜风吹醒的，睁开眼时，门开着，身边空荡荡的，姜露不见了。

她的手机和钥匙放在桌上，甚至连外套都随意搭在沙发上。

可人不见了。

那一瞬间，赵曼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凉到了脚。

她一直不肯承认姜露有抑郁症，是因为她永远相信那个在自己面前自信开朗的姜露，而不愿意去想起曾经她见过无数次悲哀到极致的姜露。

在每个夜里，姜露就坐在窗户前面，眼神空空的望着外面，如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幽灵。

姜露的鲜血曾在夜色中凋零满地，她心里的黑暗也在无人发现时悄然滋长，从患上抑郁症开始，姜露永远都不会再穿短袖。

因为她手臂上，留着很多条蜈蚣似的疤痕，很多条，至少赵曼数不清楚。

自从阮母死后，姜露就肉眼可见的消沉起来。

可赵曼怎么都没想到，姜露会有抑郁症。

就像这个时候，赵曼也不知道，姜露怎么就不见了，要去哪里找……

其实她心里有答案，去深水边，高楼边，去一切有可能她会选择彻底离开的地方。

傅贺辞听着她颤抖的声音，怒意翻涌：“她又不是小孩子，你也不是。”

这时，窗外闪过闪电，轰隆一声，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而赵曼压抑不住的哭声也随之传进他耳朵里：“傅贺辞，求求你，帮我找找她。”

傅贺辞察觉不对，靠在床头：“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天都快亮了，你让我去找她？你不如打电话给程向东，问问姜露是不是跟他在一起，毕竟他们……”

“不是的，傅贺辞，她没有跟程向东在一起！她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傅贺辞顿住，赵曼抽泣一声：“你不知道有多严重，傅贺辞，如果找不到她，就会永远都找不到她了。”

傅贺辞正要开口，赵曼崩溃了：“求你，一定要找到她，在任何可能自杀的地方。”

傅贺辞一愣，赵曼哽咽到说不出话：“甜甜的抑郁症复发了，她发病的时候，自杀倾向特别严重。”

第41章

傅贺辞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作响，如同离开水的鱼一样喘不上气来。

但只是两秒之后，他便冷静下来，起身下床：“你先别哭，告诉我她最后消失的位置是在哪，我立马去找。”

“我住在南山雍，这里安保很好，我已经让物业掉了监控，她从北门出去了，出门是银山南路，但那条路没有监控。”

傅贺辞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朝外走去。

外面大雨倾盆，闪电撕裂天穹，像是世界末日。

傅贺辞拿着车钥匙打火，才发现自己手抖的已经不成样子。

他向来克制，却第一次开那么快的车，从他的公寓到银山南路，平常的速度要四十分钟，可他硬生生缩短了一半时间。

将车停好，傅贺辞下了车，雨瞬间将他的睡衣淋湿。

傅贺辞鹰隼般的眼眸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脚步不停。

在赵曼说出那句‘甜甜自杀倾向特别严重’时，傅贺辞整个人像被人掐着脖子按进了水里。

分明没有任何事，可他却感觉到了那股难言的窒息感，像是肺里进了水一样。

他的衣服湿透了，黏在身上，不断地往下滴着水，傅贺辞在空无一人的街头走着，像是跟着天地间的大雨融为了一体。

很痛，也很累，可这些都抵不过他此刻迫切想要见到姜露的心。

上海那么大，只有一个这样的地方，靠他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傅贺辞在开车的时候就给所有认识的人打了电话。

今晚，在无数个地方，会有很多人在寻找，去试图拉回一个坠入深渊的灵魂。

傅贺辞抱着私心想，最好是他，第一个找到姜露。

他这时才意识到，在他什么都有却什么都不在意的二十多年里，姜露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燃烧自我灵魂的存在。

在他对未来的所有美好奢望里，唯有姜露，是永恒不变的唯一。

傅贺辞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姜露！”

他丢掉所有体面自持，在凌晨的街头，一遍遍的喊着姜露的名字。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带着钩子，勾出他心底的血与肉，勾出他灵魂最深处对姜露的爱意。

傅贺辞找着，走着，眼眶赤红的走到了水边。

而后，他瞳孔一缩。

公园的水边，一个身影静静的坐在那里，跟他一样浑身湿透，却无动于衷。

她的小腿在水中慢慢荡漾，好像下一刻，她就能纵深一跃，坠入最深的黑暗。

傅贺辞一步步走到她身后，哑着嗓子喊她：“甜甜。”

姜露就回过了头，看见他，眼里闪过慌乱，正要往后退，就被傅贺辞眼疾手快的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