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宁愿她叫自己滚，或者痛骂自己，也不想被这样忽略。

想起医生的话，徐瑾川生生压下胸口的妒意，上前将从护士那儿临时借来的热水壶放下。

而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热水袋，灌满后将它放进被子中。

突如其来的暖意让云笛浑身一滞。

她转过头，只见徐瑾川脱掉了大衣，卷起袖口后把热水倒进洗脸盆中。

“你干什么？”云笛怔愣问。

话音刚落，热毛巾贴上了她干涩的脸。

徐瑾川动作很轻，眼神认真地像对待一件决定命运的大事。

“做一个丈夫该做的事。”

说话间，他小心避开云笛手背的针头。

没有预想的讽刺和冷漠，这让云笛很是猝不及防。

然梦里的画面再次浮现，她挪开视线后抽出手，冰冷甩出一句。

“等我能出院，我们去把离婚证办了。”

第20章

病房再次安静。

徐瑾川手僵在半空，定定望着不愿看自己的云笛。

哽在喉咙的解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良久后，才悻悻放下手：“好。”

听着徐瑾川毫不拖沓的回答，云笛眸光一怔。

明明已经死掉的心又在隐隐作痛。

可下一秒，耳畔又传来徐瑾川低沉的嗓音：“在此之前，我会照顾好你。”

云笛愕然看向他。

他不应该质问自己和邵云谦的关系吗？或者出言讽刺自己吗？

她正想开口，可徐瑾川并不给他机会，端起洗脸盆出去了。

回避的态度搅乱了云笛的心。

总以为足够了解他了，可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看透他……

水池前。

来来去去的家属看见西装革履的徐瑾川，jsg不免有些惊讶。

看他的穿着，怎么也像个该请护工的老板。

徐瑾川并未在意别人的目光，只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布满血丝的眼中是藏不住的挫败，还有一抹难以自抑的担忧。

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笛。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徐瑾川的思绪。

低头一看，竟然是许久都不联系的父亲。

当年父亲将许明薇赶走后便去了国外分公司，之后也就在自己和云笛结婚那天回来过一次。

走到楼梯道，徐瑾川才按下接听键：“有事？”

电话里，傅父的声音沙哑却不失威严：“你就这么跟父亲说话？”

徐瑾川不言。

他们父子关系一直很不好。

他六岁那年，母亲病危，父亲却迟迟不来。

直到母亲去世下葬，父亲都没出现，甚至开始周旋在各种女人之间。

商场的人有惧于他的雷厉风行，有恨他的手段狠辣。

而情长的女人不过是惦记他的钱，她们没有真心，他也不会动心。

没有听到徐瑾川的回应，傅父重新开口：“我明天回国内总部，顺便看看你跟云笛，她怎么样了？你们没吵架吧？”

徐瑾川望向云笛病房的方向，面色微沉。

良久，他才回答：“她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

“什么？”

傅父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斥责道：“你一个男人，连自己老婆都照顾不好？”

这话让徐瑾川立即冷下脸：“在照顾老婆的问题上，你没资格说我。”

话落，他直接挂断电话。

没一会儿，傅父再次打来。

徐瑾川没有理会，静音了后便回了病房。

正在闭目养神的云笛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被子下的手不由握紧，却没有睁眼。

他的动静很轻，像是怕打扰到自己。

紧接着，身上的被子被往上提了提，带着薄茧的手擦过脸颊。

细微的摩挲感让云笛眼睫颤了颤，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难以理清。

“云笛。”

刻意压低的嗓音有些沙哑，又带着某种犹豫。

她装作睡着，没有回答，也不愿理会。

徐瑾川接着说：“我知道，等我知道真相后一切都迟了，但我不想就这么结束……”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至少不是现在结束。”

远处的车流声传进病房，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听着徐瑾川坚定的口吻，云笛内心五味杂陈，更觉无力。

这个男人，从来不会给她选择的机会。

第21章

下午。

派出所，拘留室。

民警推开门，径直过去解开许明薇的手铐：“你可以走了。”

原本焦躁不安的许明薇愣住：“什么？我可以走了？”

“没错。”

民警没有多说，批评教育几句后让她签完字便将她送了出去。

踏出派出所那一刻，许明薇才觉自己逃出生天。

可放松后又不免心生疑惑。

按照徐瑾川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可又听说是因为徐瑾川不追究，自己才能这么快出来，不安的心又落了下去。

许明薇扬起下巴，恢复以往的高傲。

看起来徐瑾川也不是那么爱云笛，反而会惦记和自己之间的感情。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火噌的冒了起来。

许明薇跑到马路对面，才敢接起电话，劈头盖脸就骂：“李云铭你这个混蛋，你知道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蔑的嗤笑：“你从傅氏弄了一千万，连五十万都不肯给我，那是你自己活该。”

闻言，许明薇更是怒不可遏。

她谨慎地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你明明知道那一千万我都用来还债了，哪儿还有钱？”

“怎么，不能回傅氏了？”

“……暂时回不去。”

想着还欠赌场的那五百万，而且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还款期，许明薇烦躁又害怕。

正想着怎么重新获取徐瑾川的信任，便听李云铭又说：“你认识的老总又不只徐瑾川一个，正好借着他的名头，更别的老板套套近乎。”

听了这话，许明薇愣住。

思绪打转间，一抹阴狠从她脸上闪过。

天渐黑。

睡了一下午的云笛悠悠转醒。

环顾病房，不见徐瑾川，但他的大衣还放在桌子上。

像是本能一般，开始担心这么冷的天他会不会感冒。

等反应过来，才挥去那些本早该摈弃的多余关心。

喉咙的干哑让她不由望向桌上的水。

右手输着液，只能尽力伸着左手过去。

从腰一下就像被冰冻住了，无力又无知觉的感觉让云笛心底掠过丝不安。

失神间，才碰到杯沿的手一抖。

“咵嚓！”

刺耳的碎裂声在病房里炸响。

几乎是一瞬间，一声“云笛”伴着徐瑾川的身影出现。

见云笛耷拉着左手，只是打碎了个杯子，才松了口气。

倒了杯水，舀起一勺喂给云笛。

然而云笛只是定定看着他，没有要喝的意思。

徐瑾川皱眉：“怎么了？”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过又被她深深伤害过的男人，云笛满心复杂。

“徐瑾川。”

第二次叫他全名，依旧有陌生感。

徐瑾川嗯了一声，等待着她下一句话。

气氛微凝中，云笛重新开口：“我有渐冻症，无法治愈，以后生活都不能自理，也可能几年后就死了。”

徐瑾川握着杯子的手收紧：“我知道。”

“孩子和我妈，都因为我们才会死。”

“我知道。”

两人的声音都逐渐沙哑，平静中又夹着些许波澜。

云笛眼尾泛红，一字字说：“那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第22章

不知道是因为晚冬残余的寒意，还是云笛的话，病房的温度突然骤降。

门外原本在跟徐瑾川说话的陈医生见病房两人僵持着，便转身离开了。

沉寂中，徐瑾川只觉每一次心跳都像被鼓槌重重捶打。

他怎么会不知道云笛恨自己，只是此时此刻，他根本回答不了。

看着沉默的男人，云笛鼻尖酸涩。

这句话她早就该说了。

“我妈说过，单方面付出的婚姻无法长久，爱情也一样，有些人无论怎么追赶都追不上，他也不会回头。”

云笛抑着心尖上的痛：“我累了，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无言了几秒，徐瑾川语气平稳：“说完了？”

见他不仅没生气，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云笛不由怔住。

她越来越猜不透他了。

徐瑾川缓缓坐下，比起以往的冷沉的压迫气势，现在的他温和了些许。

“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你可以恨我，更可以骂我打我，甚至把我对你的恶劣行径公之于众，但我始终只有那句话，在那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你。”

一字一句，倾注了全身心诚恳般的态度。

云笛怔望着他，一时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