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有些复杂，末了也只是冷淡的叹了口气：“这个时辰你还在府里……怎么，想通了？不去了？”

第317章 您不想看他的伤吗

闻煜垂下头：“今日起迟了，马上就走。”

孟小杏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闻煜，你不……”

闻煜抬手附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握，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

孟小杏抬眼看过去，就见他正垂眼看着自己，缓慢而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得去。”

孟小杏闭了闭眼睛，心里有些发凉，闻煜要是再去……

她不自觉看向长公主：“殿下，您劝劝他。”

长公主略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嘲讽的笑起来：“本宫劝他？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现在满凉京都知道本宫的儿子，堂堂忠勇侯，为了你在守城门，多大的脸面啊。”

孟小杏没能说出话来，长公主的话固然刻薄，却是实情。

而且她始终很厚道的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只是对闻煜有些冷漠，冷漠的像是这个人不是她的儿子一样。

孟小杏慢慢抓紧了衣角：“可他真的……”

“没事。”闻煜打断了她的话，语调听起来仍旧平缓，“孟小杏，我没事。”

孟小杏从来不知道闻煜是这么嘴硬的人，如果这都叫没事，什么才算有事？

她摇着头，目光慢慢坚定起来：“我不会让你出去的，今天你休想出这个门。”

闻煜微微一怔，他大约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孟小杏，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惊讶来，可眼底却满是柔和。

这个样子的孟小杏，他也喜欢。

他不自觉抬手，原本是想揉揉孟小杏的头的，可抬手的时候才察觉到身上的无力，那手便只好垂了下去，轻轻勾了勾孟小杏的手指。

只是……他真的得走了，不然说不得要晕在路上。

“寒沈……”

耳边忽然“砰”的一声响，他迟钝的扭过头去，就见孙嬷嬷关上了屋子的门：“老奴今天拼着以下犯上，也不能让爷出去了。”

闻煜又是一怔，孙嬷嬷素来是守规矩的人，今天这么莽撞的事还是头一回做，他不由叹气，却因为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伤口，不得不微微弯下了腰，带累的脸色又难看了一些，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别，别胡闹……”

孙嬷嬷仍旧紧紧堵着门：“胡闹？到底是谁在胡闹？爷伤成这样一个字也不往慈安堂递，要不是老奴去堵了沈姑娘，还什么都蒙在鼓里……长公主的脾气，气头上发了狠不肯服软，你怎么也跟着犟？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闻煜垂下眼睛：“这点伤不至于要人命……”

他克制着吐了口气，试图借此缓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只是收效甚微，于是声音不得不低了下去：“我心里……有数。”

孙嬷嬷显然被这句话气到了，张嘴还要说什么，孟小杏却察觉到了闻煜的虚弱，她扶着闻煜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借力：“闻煜，你得去躺着……”

这种时候，闻煜却还是摇头。

孟小杏索性不理会他，抬眼看向孙嬷嬷：“孙嬷嬷来帮个忙，我们得把他扶到床榻上去。”

孙嬷嬷的火气顿时一滞，她想起大夫说的那些，脸上露出不忍来，脚下却已经快步走了过去：“是得养着，你说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闻煜，他却并不肯动弹，只是慢慢将身体靠在了身后的门框上，他不肯动弹，两人也不敢用力，只好这么僵持着，一时间场面颇有几分混乱。

“爷，别犟了。”

“闻煜，你听话。”

“……我真的得去。”

……

冷不丁耳边又是一声巨响，这次却是长公主拍了桌子，她远远看着三个人，脸上带着明显的恼怒：“你们三个，这是要唱戏给本宫看？！”

孟小杏微微一怔，心里有点不可思议，长公主怎么会这么想？闻煜是什么样的人她应该很清楚才对啊，他若是肯把心思用在这种地方，何至于会沦落到现在这幅狼狈样子？

孙嬷嬷也很意外：“殿下您在说什么？！爷他身上是真的有伤，大夫就在这院子里……”

“本宫只听见他说是皮肉伤。”

长公主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脚一步步朝三人走过来，话却是对着闻煜说的：“路是你自己选的，本宫当初劝过你，是你自己不听，现在若是后悔了想让本宫帮你做什么，直说就是，母子一场，即便你给萧家丢了人，本宫也不会不管你……别对母亲用这些小心思。”

闻煜身体微微一僵，他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位尊贵无双的母亲，慢慢扯开嘴角，笑了。

孙嬷嬷却有些忍不了了，她伺候长公主那么多年，头一回对着主子红脸：“殿下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世上哪有您这样做母亲的？儿子遭了那么大的罪，问都不问一句，只知道怪他丢人，老侯爷要是还在……”

“孙宝珍！”

长公主猛地拔高了音调，气势变得十分凌厉：“就是因为没了老侯爷，本宫才不能纵容溺爱他！老侯爷临终前抓着本宫的手，将萧家托付给本宫，你以为这么多年本宫连公主府都不去是为了什么？！本宫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什么混账话都能说出来！”

孙嬷嬷被长公主教训的没能再说出话来，眼眶却湿了，他知道这些年孤儿寡母过得不容易，可现在……

“殿下，您只有爷……”

“不必说了，回你的屋子里去好好反省反省吧。”

孙嬷嬷却没动弹，目光仍旧落在闻煜身上，长公主目光严厉起来：“你……”

“母亲息怒。”

闻煜忽然开了口，他已经垂下了头，声音比之方才更轻了些，可仍旧是清晰的：“儿子不至于没出息到要来算计自己的生母……”

他微微顿了一下，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路是儿子自己选的，再苦也会走下去，即便遇见了什么难处也不敢劳累母亲……您请回慈安堂歇着吧。”

长公主目光落在他白的没有血色的嘴唇上，心口微微一颤，她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重了，可……

她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朝外走了。

“长公主殿下。”

身后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她扭头看过去，就见那个让他们母子变得越发生疏的罪魁祸首正抬眼看着自己——

“您就不想看看闻煜的伤吗？”

第318章 你在怨我

长公主顿住了。

她回头看了看闻煜，迟疑许久还是转身走了回来，她刻意舒缓了语气：“伤了哪里？城门就算不安生，也不该有人对你动手才对。”

闻煜已经垂下了头，声音听不出情绪来：“左右不是要命的伤，就不必劳累母亲惦记了。”

他满身抗拒，长公主也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便后退了一步。

孙嬷嬷最了解她的脾气，忍不住插嘴：“说是在胸膛上，来都来了，看一眼也安心。”

胸膛？

长公主脚步一顿，犹豫片刻还是抬手摸了过去，孟小杏下意识开口：“别碰……”

可终究是迟了一步，她只能眼看着闻煜身体一抖，贴着墙壁就滑了下去。

长公主唬了一跳：“怎么了？”

孙嬷嬷心疼的眼圈通红：“都说了，大夫说是挖了一块肉去，你怎么就是不听？！”

长公主一怔，却仍旧皱起眉头来训斥孙嬷嬷：“好端端挖肉做什么？你说的那般骇人，让本宫怎么信？！”

她又看向闻煜，若是当真那么厉害，人刚才又怎么会好端端地站着？

可若不是，现在这又是怎么了？

她一时竟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垂眼看着闻煜：“你……哪里不舒服？当真伤的厉害？”

闻煜垂着头急促的喘息了几口，才哑着声音开口：“没什么……母亲不必放在心上，请回吧。”

他说着话就将手撑在地面上，仿佛想借力站起来说明自己真的没事一样，可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他一动就歪了下去。

孟小杏连忙撑住他：“闻煜？寒沈，快去请大夫！”

闻煜没再开口，靠在孟小杏身上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脸颊明明苍白，身上却再次烫了起来，孟小杏被烫的一颤，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闻煜？你怎么样？”

闻煜声音又轻又闷的应了一声，虽然长公主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远不如昨天赤鹰踹的那脚厉害，可他眼前却仍旧一阵阵发黑，别说站起来，就连这么坐着，都要靠孟小杏撑着才好。

他今天可能真的去不了了。

他闭上眼睛，心里苦笑了一声，有一种名为难过的情绪慢慢涌上来，连守城门这种事都要半途而废……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孟小杏……”

他呢喃了一句，很想说点什么来为自己辩解，可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无话可说。

孟小杏，对不起啊……

他意识已经有些昏沉，孟小杏只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越来越灼热，心里顿时有些慌：“来人，快来人，把他抬到床上去，不能坐在地上，不能再着凉了……”

外头很快便进来几个银甲侍卫，轻手轻脚的将闻煜抬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闻煜仍旧疼的蜷缩了一下，原本有些昏沉的意识因为剧烈的痛楚而清醒了过来。

孟小杏紧紧握着他的手：“闻煜，疼你就喊。”

前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