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文一直在挣扎，试图挣脱秀水的桎梏，可看见长公主的动作后，却忽然安静了下去。

只是在场那么多人，没有人在意他。

长公主瞥了眼白郁宁，虽然初冬都穿了棉衣，可因为湿的太厉害，还是将她玲珑的身段显露了出来，而围观的男客们却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她皱起眉头：“给她盖起来，成何体统。”

下人们这才拿着斗篷将人裹起来，大夫匆匆而来，蹲下去给白郁宁诊脉，隔着斗篷按压她的胸腔。

虽然是在救人，可那个位置……

宾客们顿时议论纷纷，可反正这女人也不会进他们的家门，他们就只当看热闹了。

程夫人却更痛快，先前被白郁宁为难的恶气都出了，她抬脚走到长公主身边：“要不怎么说吉人天相呢？幸好萧侯半年前就提了退婚，不然这位公主要是过了门……”

孟小杏一愣，闻煜半年前就提了退婚？

他不是等白郁宁的丑闻闹出来之后才退的吗？

她一时有些茫然，关于闻煜的事，总觉得她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很多。

长公主忽然瞪了她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换衣裳？”

孟小杏这才回神，连忙行了个礼要走，却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了白郁宁的声音：“站住！”

她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大约是呛了水又冷的厉害，她脸色白惨惨的竟有些渗人，尤其是她看过来的眼神，竟然锥子似的有些扎人：“谋害当朝公主，你还想走？！”

孟小杏脚步顿住，萧围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却只见她满脸冷静，没有丝毫被指责的惊慌，完全不像是害过人的样子。

倒是长公主冷笑了一声：“本宫看你是被水泡糊涂了，她救你一命，你却说她害你？”

“救我？”

白郁宁被这句话气的发抖：“她恨不得要我死，怎么可能救我？！九文，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九文还没开口，程夫人先笑了起来：“乐城公主，他是你的奴才，自然会偏向你，他的话怎么能作准？若是非要听……”

她看了眼孟小杏身边的两个丫头：“那这两位姑娘的话是不是也该听？她们人还多，是不是该信人多的？”

白郁宁目光陡然阴沉起来，这个老贱人，竟然敢和她唱反调！

她狠狠瞪了程夫人一眼，随即目光落在孟小杏身上，见她一脸冷静的看着自己，好像是在看戏一样，顿时心头火起：“她是什么东西，你们竟然信她不信我？！”

旁人还没如何，长公主脸色先沉了下去：“她是什么人，不必你来评价……她糊涂了，送她回宫去吧。”

几个婆子连忙上前来将她制住，拉着就要往外走。

白郁宁睚眦欲裂，眼底腥红一片，她狠狠推开身边的婆子，抬手指着天几乎是嘶吼出声：“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第363章 她要走

整个侯府都很热闹，只有主院比平日里更冷清。

寒沈端了热茶进来：“爷，歇歇再看吧。”

闻煜随口应了一声，却没有从桌子后头站起来，养伤的这些日子他其实积压了不少事情，只是因为并不算着急，所以便拖着没处理。

眼下孟小杏不在，他不得不专心，便趁机想着都处理了。

他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在这坐了两个时辰，已经处理了个七七八八，再过一会儿，应该就能全都做好了。

那时候诗会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他刚好可以去接孟小杏。

可寒沈显然不知道他的打算，见他坐着不动弹就凑了过来，却又不说话，只看着他。

闻煜有些不高兴：“你在这里碍什么眼？”

寒沈一噎，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嫌弃了，心里嘁了一声，却又不敢转身就走，还得赔笑：“不是奴才要来这里碍眼，这不是前头有了点动静，所以特意来禀报一声吗？”

闻煜闻言抬头：“动静？孟小杏怎么了？”

他说着皱起眉头：“是不是有人认出她来，欺负她了？”

话音一落，他也不等寒沈确认，撑着桌子就要站起来，寒沈连忙扶住他：“不是不是，和这个没关系……是她跑到后院去了，前头盯着的丫头来报信，说乐城公主也跟出去了，可能会做点什么。”

闻煜眉头拧的更紧：“那是可能吗？她一定会做什么……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人刚追过去呢，这档口未必追上了，再说秀水也跟着姑娘呢，不能让她吃亏。”

这句话说的倒是让人放心了些，闻煜微微松了口气，可还是有些放不下：“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寒沈脸上没有一点意外，他就知道闻煜得这么干……脚趾头都能猜的出来。

闻煜瞥他一眼：“装什么木头？还不走。”

寒沈循声看过去这才瞧见他已经要出门了，连忙追上去：“爷，您慢点，小心……”

他眼角忽然闪过一抹白，只是着急赶路他便只是随意瞄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就是这一眼，让他的脚步停下了。

“爷……”

他轻轻喊了一声，见闻煜停下脚步看过来，便抬手朝前一指，下人住的屋子门口，钉着一支匕首，上头插着一张白纸。

寒沈短暂的沉默片刻，脸色阴沉了下去：“嚣张，放肆，他这是把侯府当成自家后院了？说来就来？护卫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没发现人进来吗？”

护卫们闻言纷纷跪地请罪，脸上却露出了惊惧，他们的确没发现有人来过。

见他们这幅样子，寒沈更加恼怒：“你们……”

“罢了。”闻煜忽然开口，打断了寒沈的问责，“这人是个高手，他们没发现也很正常……我好像曾经遇见过他。”

他不是随口胡编，而是想起了当初在龙船上，他也曾遇见一个人，那人轻功极好，他拼尽全力都没能追上。

会不会就是这个人？

眼下盯上他的，和当初对龙船下手的幕后黑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可——

他想起孟小杏那天晚上的反应，她也是知道这个人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会认识？对方给她送信又是为了什么？

那天晚上的信，和今天这封信，到底是给孟小杏的还是给他的？幕后之人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他看了眼牢牢扎进门板里的匕首和匕首上的信：“取下来看看。”

寒沈连忙去拿了过来，展开仍旧是一张白纸，闻煜接过去，一言不发的回了屋子：“点上灯烛。”

寒沈连忙取了琉璃灯过来，将灯罩取下，露出烛火来给闻煜用。

闻煜小心翼翼的将纸展开，在火上烤了烤，等纸张焦黄的时候，一行小字显露了出来。

寒沈正要探头去看，闻煜却猛地将纸张攥进了手里。

寒沈一愣：“爷？”

闻煜摇摇头：“没事。”

却仍旧攥着那张纸不肯给旁人看。

寒沈不知道上头写了什么，但见他如此忌讳，便体贴的走远了一些，闻煜这才重新将纸张打开，看上头有些模糊的字迹——

以萧之人头，换卿离昌之路。

短短十一个字，竟有些触目惊心，闻煜手微微一颤，再次将那纸张团进了手心里。

这般粗陋的挑拨离间，幕后之人不会以为他真的会上当吧？

那天晚上的信和刚才的信，果然都是要给他看的。

他嗤笑一声，将纸张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那东西一点点化成灰霆，他才轻轻吐了口气。

寒沈慢慢靠过来：“爷？怎么了？”

闻煜摇摇头：“没什么，跳梁小丑的小伎俩。”

可他脑子里，却莫名闪过那天晚上孟小杏躲闪的目光，她和送信的人，到底有什么瓜葛？

离昌之路……孟小杏要走吗？

可这怎么可能？孟小杏怎么可能会走？他们现在的日子多好？前几天孟小杏还亲了他，离昌？可笑。

然而他心口，仍旧蒙着一层阴影，犹豫许久，他还是没能忍住：“寒沈，你去查一查，衙门有没有下发孟小杏的路引。”

这吩咐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可寒沈没敢耽搁，应了一声就走了，却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他脸色有些复杂：“爷……”

闻煜一看他这幅样子，心就凉了下去，他嗓音微微一颤：“……有？”

寒沈点点头：“有，和越国使臣的一同签发的，奴才去的时候，越国的人正等着取呢，奴才就是看了一眼就看见了……”

如果可以，他倒是宁愿看不见。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闻煜，对方却没给出他什么反应，只是靠在椅子上，脸上带着几分孩子似的无措，原来孟小杏真的要走……

为什么要走啊……是不是我对你不够好？

你告诉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