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干咳几声，嗓音涩哑：“你把他……你把青川怎么了……？”

　　顾若明眼里的怒火越来越盛，冷嗤道：“他拦我，我便顺手将他杀了。”

　　江瑶闻言，如遭晴天霹雳。

　　最后支撑着她的力量，也在这瞬间骤然坍塌。

　　江瑶久久凝着顾若明冷若冰霜的面容，低声冷笑道：“是我瞎了眼，当初我就该把你扔在那天梯之下，任你自生自灭，总好过今日，受你百般折磨，非致我于死地不可！”

　　“那也是你自找的！”

　　江瑶话音刚落，顾若明眸光一冷，手中的流光剑已猝不及防的贯穿江瑶心口。

　　鲜血喷溅而出，大堂乱作一团。

　　殷红的血液从江瑶心口流出，沿着剑柄流向顾若明持剑的手，源源不断，眨眼便将他整只手与衣袍浸透。

　　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凝作丝丝缕缕的赤色烟雾，将顾若明包裹其中，随后无孔不入，自他眼耳钻入，直侵大脑。

　　顾若明遭这血雾入侵，身形猛然一僵，刹时清醒，凤目陡然大睁，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江瑶！

　　“瑶……瑶……”

　　而她，已如残花凋落，无声无息，坠往崖底剑阵。

　　江瑶躯体被剑阵穿透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顾若明头疼欲裂，双目暴红：“不！——”

　　瑟瑟秋风在耳畔低鸣，江瑶仰卧在剑阵之上，万剑穿心，目光空洞的望向崖顶那声嘶力竭之人。

　　闭目之前，唇畔漾起一抹嘲讽笑意。

　　呵，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

第9章 眼前人

　　天将破晓。

　　顾若明从剧痛中醒来，隐约中，他听到好像有人在喊他。

　　“若明哥哥！若明哥哥！”

　　顾若明眼皮微微一动，眉头皱得紧紧的，想要睁开眼去看清楚是谁在喊他，但眼前却只是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看不真切。

　　他指尖颤动，缓缓睁开了眼——

　　“若明哥哥！你终于醒了！”江婉儿猛的扑到顾若明身上。

　　“婉儿……”顾若明上下唇一动，下意识地摸上喉咙，猛然惊觉自己的嗓音竟然如此沙哑。

　　脑袋一阵剧痛，顾若明止不住地冷汗如雨下。

　　零散的记忆交错复杂。

　　地牢……平安符……还有……好像还有……

　　男人僵硬地坐在床上，面色苍白如雪，鸦羽般的长发散乱在鬓角，那张寒意透彻的脸，此刻却如同霜雪初霁般渐渐融化。

　　顾若明想说话，正要开口间，突然门被推开。

　　茯苓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一看到屋里相拥的二人，他愣了半秒：“小、小师叔？你醒了？”

　　一见到茯苓，顾若明骤然回想起，有人似乎与之交好，下意识问道：“瑶瑶呢？”

　　他下了床，本想朝着茯苓走去，但话音刚落，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这沉寂实在来得诡异，顾若明心里漫出不祥的预感。

　　江婉儿心下一惊，不由自主地握上了顾若明的手。

　　茯苓的目光落到双手交握的两人身上，目光刺痛，冷笑了一声，狠狠擦掉挂在眼角的泪。

　　“小师叔，你居然还记得江师姐。”

　　茯苓合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双目圆睁。

　　“江师姐没了！是你杀了她！”

　　说完这话，茯苓忍无可忍，朝着顾若明面门猛的挥出一拳。

　　顾若明茫然地站在原地，生生接下一拳，愣愣地揩了把唇角的血渍。

　　瑶瑶，没了？

　　那一瞬间，顾若明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他杀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一幅可怕的场面浮上了脑海——他一剑刺穿了江瑶的心脏，眼睁睁地看着她摔入了剑阵。

　　脑子里轰然一震，顾若明瞳孔骤然收缩。

　　江婉儿颤巍巍地喊了一声“若明哥哥”，拉住他的衣袖。

　　顾若明惨白着脸，像是被烫到了般往后踉跄一大步，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垂下眼睑，捂住了嘴唇，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梅仙姑也死了，要不是你逼江师姐认罪，师姐她怎么会……”

　　茯苓的话宛若一把尖刀，深深剜入了顾若明的心里。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顾天师与我化清丹！”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望顾天师成全！”

　　顾若明蹲下身，抱着头，脑子里突突直跳，面色逐渐狰狞。

　　江婉儿见状，捂着嘴，声泪俱下：“你别这样，若明哥哥，姐姐已经死了，你……你现在最应该的就是珍惜眼前人啊……”

　　“眼前人……？”

　　顾若明一字一顿，浑身上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他抱着头，乌发于脸颊侧滑落，一双凤目瞪着江婉儿，眼里掠过刹那的鄙夷与杀气。

第10章 桂花糕

　　得知江瑶死去，顾若明怔愣、崩溃、痛苦，紧跟着又恢复了平静——平静得近乎死寂。

　　他没有实感，甚至产生了一种小时候在天师府等着江瑶下山捉妖回来的错觉。

　　江瑶从小天资聪颖，比顾若明还要胜上一筹，年幼时期，江瑶虽称不上是天师府弟子，但却是最早同师父下山的人。

　　顾若明于院落中练剑，从日升到日暮，只为了能早日和江瑶如从前那般作伴。

　　“月牙儿，你好笨。”

　　“瑶瑶，你别在别人面前这么说我……”

　　……

　　顾若明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其他人在门外呼喊，他也一言不发拒不开门。

　　江婉儿是否南门中人，是否残害了梅仙姑，洛天师还在调查中。但洛无柒最初就不相信江瑶是凶手，于是将她的尸体从剑阵中收了下来，挑了个日子安排下葬。

　　顾若明只看了尸体一眼，便愈发陷入了恍惚。

　　几日后，他带人去剑阵走了一趟——万剑归宗的剑阵伤的不仅是肉体，更伤及神魂。

　　他想在剑阵中找回江瑶的三魂七魄，他想让江瑶活过来。

　　可剑阵中却寻不到丝毫与江瑶魂魄有关的线索。

　　“我已经派人找过一遍了。”

　　得知顾若明的行动，洛无柒同他说道。

　　“本是想要子苏能够安息，却没想到万剑归宗里空荡到诡异。”

　　“人死后都会魂归故里，江瑶的家虽在江门，但心不在那，如若天师府也没有，那或许是散落在了她曾经执念最深重的地方。”

　　顾若明身形顿了顿，站起身：“多谢师父提点，徒儿知道了。”

　　说罢便走了出去。

　　见到直冲冲往山下冲的顾若明，江婉儿跟了上去：“若明哥哥！你去哪？”

　　顾若明未作应答。

　　他对江婉儿的感受很是怪异，一方面他似乎还爱着江婉儿，一方面又在恨着她。

　　可顾若明才是伤江瑶最深的那个人，他也没有资格去怪罪江婉儿。

　　为了配合调查，江婉儿已在房中被关了数日，此时她心乱如麻，觉得自己在天师府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顾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