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有点吃惊，脱口而出：“你把那些杀手也留给我了？”

第381章 何为看透？

　　“这么惊讶做什么？有胆子买凶，没胆子做杀人越货的买卖？”

　　卫恒面上还是带着笑，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是极柔和的，若不是宋挽亲耳听到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他会干杀人越货这种事。

　　不过宋挽自己也差不到哪儿去，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头发挽成妇人发髻，头上只有一支发簪，再无多余的配饰，眉眼之间尽是恬静淡雅，纯良无辜之极，哪怕她现在就站在尸山血海之中，也不会有人怀疑是她动手杀了人。

　　果然上天都是偏爱长得好看的人的，他们若是干坏事，只要一哭，旁人便会觉得一切的错都与他们无关。

　　宋挽摇头，她倒不是没胆子，只是没想到卫恒会这么大方。

　　朝廷养兵耗费的成本和精力都是很多的，卫恒养的那些杀手更是个中好手，不知道他花费了多少心力才培养出这样一股势力，现在随随便便就送给宋挽，委实让人想不到。

　　思虑片刻，宋挽忍不住问：“你把人都给我了，阿苑日后若是有需要的话怎么办？”

　　卫恒又咳了两声，说：“你既然提到她了，我就顺便把她也交给你，她这个人太直，脑子不会拐弯，一旦相信某个人，就会把自己全盘托出，这些人交到她手里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不出意外，卫苑应该是会进宫的，后宫形势复杂，若是让旁人发现卫苑手底还养着一群杀手，的确会惹出不少事端。

　　想通这一点，宋挽沉默，卫恒继续说：“我的身体你也看见了，我现在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卫老头看着身子骨还很硬朗，年纪也已经摆在那里，不过卫家有那么多战功摆在那里，不管怎么样，朝廷都会让他安享晚年，只是他百年之后，阿苑就没有依靠了，我这么做也是在帮阿苑铺路。”

　　卫恒的语气平静，早就看淡了生死，宋挽却无法看淡，低声说：“世子不该如此消极，天下的医者那么多，你多活一日便多一分转机，也许就能好起来.”

　　卫恒抬眸认真打量着宋挽，好一会儿笑道：“你经历的生死也不少了，我还以为你能看透。”

　　“何为看透？”宋挽反问，卫恒但笑不语，宋挽继续说，“我觉得经历的生死越多，人越要珍视生命，而不是用看透做借口，消极对待，这也会让身边那些关心你的人伤心。”

　　这几日的事堆在一起，宋挽说到后面语气不自觉染上三分怒火。

　　卫恒眉梢微扬，提醒道：“我这些年都是这么过的，身边的人也早就习以为常，阿挽，你太较真了。”

　　宋挽意识到自己失态，低下头说：“抱歉。”

　　卫恒没有生气，见宋挽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儿，温声问：“府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你和顾岩廷吵架了吗？”

　　虽然卫恒给宋挽的感觉很像大哥哥，但他终究不是宋清风，宋挽犹豫了下，没有向他吐露心声，只摇头说：“没有，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努力活下去。”

第382章 阿挽，你太较真了

　　离开国公府，宋挽又去了书店。

　　卫恒手下陆陆续续一共养了两百名杀手，这些人都是从多年前被卫阳侯坑杀在边关那些将士的遗孤中挑选出来的。

　　之前为了查卫阳侯府和宋家的案子，折损了四十三人，后来贺南州问卫恒借了五十人，最终只有八人回来，如今这两百人只剩下一百一十五人。

　　这个数量不算多，但对宋挽来说已经足够了。

　　为了保护这些人，卫恒和秦叔手上都没有名册，他们把每一个人的名字都熟记在心中。

　　这些人分布在昭陵各地，互相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只接收书店东家的指令，现在东家易主成了宋挽，他们便只接收宋挽的调遣。

　　不过卫恒之前只在有事的时候与他们联络，平时并不会打搅他们的正常生活。

　　卫恒的指令一般都是夹在书里让人送出去的，宋挽把基本情况了解清楚了，便让秦叔帮忙下发第一个指令，查当初欺辱春秀的那个商队都有哪些人，再看看他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营生。

　　秦叔把宋挽的要求都记下来，抬眼再看宋挽的时候，神情已经变得肃穆起来，他沉沉的看着宋挽，问：“女娃娃，你确定要做这样的事？”

　　之前宋挽找卫恒买凶，其实算是卫恒卖了宋挽一个顺水人情，赵黎作恶多端，卫恒也想杀了他。

　　这次不一样，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那些人和宋挽也没有直接的恩怨纠葛，宋挽这是要主动染上满手的血腥。

　　宋挽看着秦叔，平静的说：“这个世道女子比男子的地位要低很多，她们受了欺辱后，世人大多不会责备欺辱她们的人，反而会苛责她们，让她们去死来保存家族颜面，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很薄弱，不能改变这个世道，但我总要做点什么才行。”

　　便是宋家已经平反，旁人也只不过会为那些受辱死去的女眷惋惜一番，叹一句真可怜，并不会为她们做什么。

　　既然朝中无人为她们主持公道，连昭陵律法都不保护她们，宋挽便替他们手染血腥，以慰亡灵。

　　宋挽的眼神坚定，明显是已经打定了主意，秦叔知道劝不住她，只叹了口气警醒道：“女娃娃，这些人和那些冷冰冰的兵器是一样的，用的好，那就是锄强扶弱的利器，但用得不好，便会伤人伤己，你可要时刻保持警惕，勿要忘记初心啊。”

　　秦叔难得这样严肃的和宋挽对话，宋挽也凝神说：“秦叔所言，阿挽都记住了，日后也必定会用此来警示自己。”

　　秦叔仍是叹气，摆摆手示意宋挽离开。

　　世子真是狠心啊，竟然让这么娇娇弱弱的小丫头接手这种事。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雨来，宋挽有点累了，靠在马车壁上犯起困来，竟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到家后，青萼唤了她好一会儿才醒。

　　睁开眼，哗啦啦的雨声闯入耳中，外面的天已经有些黑了，雨也下得很大，青萼的伞几乎都用来帮宋挽遮雨，从下马车到门口这几步路，宋挽的裙摆也湿了大半，青萼更是全身都湿透了。

　　宋挽刚想让青萼先回去沐浴换干净衣服，门房上前说：“姑娘，尹昭侯夫人下午送了嫁衣来。”

第383章 希望是最后一次见面

　　天色暗了，前厅已经点上油灯，许莺莺一个人坐在厅里，身形被昏黄的灯光照得很是瘦削柔弱。

　　宋挽让青萼先回了宁康苑，独自一人来到前厅。

　　刚进去许莺莺便起身说：“阿挽，你回来了。”

　　门房说宋挽出门没多久许莺莺就来了，一个人在这儿等了这么久，她倒是一点恼意都没有。

　　宋挽颔首回应，问：“姑母还在府上，夫人怎么不请她掌眼？”

　　许莺莺柔声说：“这衣服还是要上身试了才能看出效果，我左右也没什么事做，等一等也无妨。”

　　不知是上次在木匠店里谈了话，还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再见到许莺莺，宋挽感觉有些不舒服，许莺莺已经将做好的嫁衣拿出来。

　　衣服用料极好，色泽艳丽似火，宋挽却不觉得喜庆，只觉得看到了满目的血腥，甚至连鼻尖都闻到了血腥味儿。

　　不过宋挽没有表现出来，除了外衫配合的试衣服，柔声问：“今天一早便在下雨，夫人怎么挑在今天出门？”

　　许莺莺弯下腰帮宋挽系腰带，说：“吃过午饭就没下了，我想着早些来看看，若是有问题也能赶紧改好，免得耽误正事，阿挽不也出门了么。”

　　许莺莺一口一个阿挽叫着，亲热的很，好像之前所有的不快都没有发生过。

　　宋挽心头涌起浮躁，说：“我之前不是说过不做朋友么，夫人何以还这样唤我？”

　　衣服很合身，许莺莺满意的舒展眉头，听到宋挽的话，掀眸多看了她一眼，而后道：“那我还是唤你宋姑娘，我瞧着这嫁衣没什么不妥之处，你自己可要再检查一番？”

　　宋挽把自己的衣服穿上，让下人去管家那里支钱，这才细细检查起里衣和中衣。

　　撇开人品不谈，许莺莺的衣服做得是极好的，针脚平整细密，便是和内务府的绣女相比也不遑多让。

　　宋挽挑不出毛病，叠好衣服对许莺莺说：“夫人的手工极好，物超所值。”

　　下人将剩下的银两拿来给许莺莺，许莺莺收了，又从袖袋中拿出一串铃铛递给宋挽：“这是宋姑娘上次向我索要之物，此物我收下后未曾戴出去过，宋姑娘也看看有没有损坏吧。”

　　那铃铛左右还串着兽骨，的确是吟娘送的那串。

　　宋挽接过看了看，说：“未有损坏，有劳夫人保管数日。”

　　许莺莺弯眸笑起，说：“没有损坏就好，我只是将它随意放在屋中，并未如何精心保管，算不上劳烦，宋姑娘客气了。”

　　许莺莺应对自如，这会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