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大旱之后必有大疫。城北门外的难民区已经开始发现瘟疫了。”应霁焜微微一笑。

听到瘟疫，刚刚经历了战火和大旱，好不容易逃到京畿的难民弥漫开绝望。

褚染云惊恐的看向应霁焜，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我已经试过了，妖女的血，可治疫病。”

褚染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寒，他应霁焜，竟妄想用她的血来稳定民心！

应霁焜俯下身掐过褚染云的脸，幽幽道:“你不是喜欢拯救天下苍生吗？”

“那今天就好好感受一下苍生对你的感谢！”

话落，寒光一闪。

褚染云只觉手腕一疼，鲜血霎时飞溅而出——

城墙下的百姓们高高举起双手，他们眼中全是贪婪。

麻木的疼从手腕的伤口传至全身，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期许。

她的眼里全是鲜红……全是麻木……

第3章

这场荒唐的盛宴一直到天黑才结束。

褚染云早已瘫软在地，她唇角干裂，血液流尽，可依旧没死。

应霁焜见状，冷笑一声：“果然神女永远都死不了，你就是上天送我的至宝。”

至宝？

谁会这么对待至宝？

应霁焜自顾自地抱起褚染云，一点也不嫌弃她身上沾满了肮脏的血液。

“褚染云，交出神力吧，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给你想要的一切。”

若是之前，褚染云还会固执的拒绝。

但是现在她不想再纠缠下去了，好像一切都没了意义。

想起青丘对她的惩罚，褚染云释然地笑了。

“应霁焜，我的神力已经消失了，你永远也得不到了。”

应霁焜脸色瞬间黑沉：“没了？那就重新凝聚。”

应霁焜带她回了宫殿，并将她重新关进了后殿。

走之前，他冷冷放下话：“你好好在这里想想，什么时候肯交出神力，什么时候出来。”

夜色降临，紧闭的门窗隔绝了每一丝月光。

失血过多的虚弱，和伤口的疼痛让褚染云根本起不了身。

要是就这样死去就好了。

或许……

死了就不痛了。

褚染云愣愣的看着屋顶的房梁，眼泪在黑暗中无声的流淌。

不知道过了多久，宫人打开了门。

昏睡的褚染云被人扶了起来。

“洛姐姐，快醒醒。”她的侍女小橘急促的呼喊。

褚染云睁开眼，只见小橘端着一碗补气血的三七汤，门外还站着等回话的总管。

小橘小声道：“我是来救您的。”

褚染云看着一脸坚定的小橘，慢慢摇了摇头。

深宫高墙。

哪有那么容易。

何况，她犯下这么大的错误，马上就要被青丘诛仙了。

“洛姐姐，求您喝了吧。”小橘眼里含着泪恳求。“当年您救下差点被打死的我，今天就算把命豁出去，我们也要救您出去！”

褚染云看着小橘的脸，有些恍神。

那时候，应霁焜刚刚登基。

她进宫卜算，没想到看到一个小宫女被人欺负。

她便出手相救，又觉得小宫女有几分眼缘，便向应霁焜要了过来。

人生在世，褚染云何止救过这一个。

可没想到自己出了事，唯有一个势均力薄的小橘愿意帮她。

沧海桑田，世事难料，她自嘲的想。

就在褚染云不想辜负小橘的好意时，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你要去哪儿？”

褚染云惊的出tຊ了一身冷汗，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推小橘。

“你快走！！”

小橘惊慌失措的想扶起褚染云。

褚染云已经来不及催促，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露出了应霁焜的面容。

原来……他一直藏在这里，褚染云不禁失笑，她怎么忘了，这个人一直都是如此心机。

算计天下，算尽了她。

应霁焜踱步走到褚染云的身前，抬起她的下颚，对上她满是乞求的眼眸。

“放过她……”

应霁焜笑了，这笑容让褚染云如同被闪电击中一样，浑身颤抖。

然后她听到应霁焜残忍的下令：“拉出去，杖毙。”

宫外的侍卫走了进来，就要拉走小橘。

小橘满眼惊恐，但还试图安抚褚染云：“洛姐姐……小橘先走了……”

“等一下——”

褚染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欲要追出去，却被男人用力扯住，狠狠扔了回去。

剧痛刹那间白了她的脸。

鲜血顺着指尖传遍全身，这几乎要了她的命。

但，褚染云依旧顽固地起身，向外爬去——

“应霁焜，你要我的神力，我给你，你不要伤害别人……”

还没等应霁焜回应，门外顿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宛如刀刃在褚染云心脏上凌迟。

不过刹那，鲜血顺着门缝流了进来。

沾满了遍地……

一股绝望笼上心头，褚染云心如死灰般望向应霁焜。

半响，她凄凉诅咒：“应霁焜，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第4章

褚染云眼角滑落的泪水，就这么渗入她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罗裙。

心脏和神魂纠痛成一团。

明明只剩下九天就要灰飞烟灭了，可她又害死了最后一个对她好的人。

“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闻言，她含泪大笑，声音凄惶：“是吗，那真可惜，我就要死……”

不等她说完，应霁焜就遏制住她的下颚，让她再也吐不出一句。

哪怕出不了一声，她还是用嘴型说完了那句：“我要死了。”

应霁焜脸上神情变幻，沉默了许久，最后归于平静。

“那就等你死了再说。”

褚染云被甩回地面，她就那样浑浑噩噩的蜷缩在角落里。

任凭咸涩难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直到一道刺眼的初日升起，她才发现天已大亮。

一只大手粗暴的把褚染云拽了起来。

应霁焜端着一碗粥，毫不怜惜的抬手就往她嘴里灌去。

“吃。”

褚染云被米粥呛的剧烈咳嗽起来，她红着眼说：“没用的，应霁焜。”

应霁焜重重的放下碗。

他居高临下的冷笑着：“你以为不吃就真的能饿死吗？”

死？

如果真能这么简单解决问题就好了。

褚染云苦涩一笑。

但这一笑落在应霁焜眼里却异常刺眼，他带着几分气力将褚染云头颅狠狠压在碗里。

“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从我身边逃离。”

褚染云半张脸混在带着一股馊味的饭里，眼泪不受控的一颗颗落下。

他终究，击碎了她一身傲骨。

应霁焜看着手里的空碗，终是满意离开。

褚染云躺在那里，瞳孔神色早就空洞。

忽然间，墙面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开了，无声无息。

她怔怔的看着，从墙面中走出的红衣女子。

是洛芸芸，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洛芸芸自小就深得青丘长老们的喜欢，可在百年一次的神女大比上，她输给了年幼的褚染云。

洛芸芸当众便说褚染云品性低劣，将来一定会犯下大错。

两人就此结下仇怨。

此时，她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褚染云，眼中嘲讽毫不掩饰。

“褚染云，你瞧瞧你现在这副肮脏卑贱的样子，真是丢尽了青丘的脸面！”

“我早就说过，你根本不配做青丘的神女！”

褚染云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和沾满了泥泞和鲜血的青色罗裙，狼狈无处遁形。

想起当初刚继承神女之位的时候，众星捧月，天帝亲自为她加冕。

在到如今却沦落到现在的模样，她只觉恍如隔世。

洛芸芸抬脚重重的碾过褚染云血肉模糊的手，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