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邓芸瞳孔紧缩，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实是祁思远的字迹。

薄薄的一张离婚报告仿佛有千斤重，压在邓芸的胸口，令她喘不过气。

重生一回，她已经尽力修补他们的关系了，为什么祁思远还是……

邓芸摇摇头，把这些心思抛在脑后。

现在当务之急是救父亲！

邓芸匆匆回家，给父亲的上级打电话，问候了两句后。

她状似无意地说了些上一世任务中被他们遗漏的重要消息，又问了句父亲的情况。

就听电话那头说：“放心，他会平安归来的。”

挂断电话后，邓芸长舒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心一直是悬着的。

几天后，消息传来。

任务圆满完成，可邓父却受了重伤，正在抢救！

京市医院。

邓芸焦急地在手术室外等待着，一边安慰着哽咽的母亲，一边祈祷父亲一定要平安无事。

不一会儿，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患者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邓芸刚舒一口气，只听医生道：“但他的腿……以后恐怕不能再站起来了。”

听到这话，邓芸和邓母都呆住了。

这么严重的伤，只能退伍！

她不敢想，父亲听到这个噩耗，心里会有多难过。

邓芸在医院照顾了父亲一个月，治疗费已经把家中的积蓄都用光。

她看着母亲身形越发憔悴，低声下气四处借钱的样子，和父亲强作豁达，夜里却红了的眼眶。

再想到上一世父亲的死亡，母亲一病不起的结局。

邓芸咬咬牙，把顾夫人给的钱拿了出来：“妈，你先拿去用，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但能借的人，都已经借过了。

到最后，邓芸只能想到祁思远。

次日，她重返营队。

邓芸找到了祁思远，听到的却是他冷漠的惩罚：“邓芸逾期不归，罚跑5公里，上下蹲100次。”

邓芸鼻腔一酸，声音也跟着哽咽：“思远，我爸住院了。”

祁思远怔愣一瞬，冷厉的眉眼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怎么回事？”

感受到男人语气的缓和，一直强撑镇定的邓芸终于袒露出了脆弱和不安。

“任务中受的伤，医生说他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思远，我知道这很为难，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祁思远拿出存折递给邓芸：“先垫上。”

祁思远的父母都是农民，邓芸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的数字对于父亲的治疗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她紧紧攥着存折，心里挣扎再三，还是把剩下的话说完：“你能不能向顾家开个口，让他们再借我一些？”

霎那间，四周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祁思远眼底冒着怒火。

邓芸知道自己很过分，但她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她总不能不管父亲！

“思远，是我借的，我保证一定会还的，不会让你欠顾家，我求求你……”

然而，祁思远拒绝的冷硬：“不可能。”

“邓芸，为了钱，你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邓芸先是一怔，而后涌上一团悲怆的火，泪水不争气地掉下：“对！”

“为了钱，我妈走破了两双鞋，吃了几十次闭门羹，还要赔着笑脸借钱。”

“残废的不是你爸，困难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高高在上，唾弃我！”

听到这话，祁思远眼中怒火更甚：“保家卫国是我们的天职，就算邓旅长死在任务中，也是他的荣誉！”

说完，祁思远撞开邓芸，径直离开。

邓芸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像是被利刃划开，胃里也泛着恶心。

她扶着床架，刚想稳住身子，却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邓芸再次醒来，是在卫生队。

队医给她换了吊水：“邓同志，你已经是要当妈的人了，怎么还怎么不小心？”

邓芸脑袋一炸，耳边嗡嗡作响：“什么？”

“邓同志，你怀孕啦！”

第8章

怀孕？

邓芸将手放在小腹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指尖爬上心头。

胡思乱想间，她隔着窗户看见了训练场上的祁思远和张婉玉。

银杏慢悠悠地飘下，落在祁思远的肩头。

张婉玉亲昵地拂去祁思远肩上的落叶，笑得格外温柔。

那画面，好像他们才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要是以前，邓芸会立刻拔了针头去拉开张婉玉，宣誓自己的主权。

可现在，她只是静静收回视线。

从重生到现在，邓芸努力过太多太多次，可每一次，祁思远的选择都如同把她推下悬崖。

悬崖下，扎进她身体的每一根刺，都刻着四个字——

他不爱她。

邓芸眼眶微热，忍不回去的泪很快砸下来，浸湿了被子。

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队的屋门被推开。

祁思远进来了。

四目相对，他语气沉涩：“卫生队的人说你怀孕了？”

邓芸点了点头。

屋内又安静下来。6

明明他们是夫妻，明明刚得知怀孕的好消息，两人间却没有一点儿喜意。

反而都是沉重。

祁思远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再靠近。

“既然怀孕了，你就在卫生队好好休息，邓旅长那边我帮你照顾。”

“以后别再胡闹了，安生过日子。”

说完，率先离开这氛围窒息的屋子。

门‘啪嗒’一声关上。

邓芸一个人坐在床上，心脏像是被丝线缠绕着一般难受。

脑海中，却满满都是男人刚刚晦涩复杂的眼神。

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吧？还有这段婚姻，自己这个妻子！

如今只是迫于情况，不得不继续下去。

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互相折磨，两个人都不开心……

邓芸躺在病床上想了一夜，还是没能想出答案。

次日。

邓芸挂完吊水，身体好了很多，便向领导请了假去医院看父亲。

京市医院，邓父病房。

邓芸强装着高兴陪着父母待了好一会儿，却还是被邓父看出了端倪。

“小漫，思远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前段时间你和思远不是感情挺好的吗，又闹矛盾了？”

邓芸笑容一僵，下意识撒谎：“没有……”

可鼻头却一酸，说不出话来。

沉默很久，邓芸迎着父母关切担忧的视线，还是把祁思远和张婉玉的事说了出来。

她声音发颤：“爸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邓母脸色凝重。

邓父重重的拍了下床，怒发冲冠：“当初真是看错祁思远这小子了，让你平白吃了这么多苦！”

“大不了就离婚，爸即使瘸了，也能养你一辈子！”

邓母也抱着邓芸，温声说：“不管你做什么选择，爸妈都永远支持你。”

“我和你爸只希望你能幸福。”

邓芸眼眶瞬间红了，扑到母亲怀里失声痛哭！

心中却一片暖融融，不管怎么样，还有父母站在自己这边。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邓芸抬头，就看见张婉玉站在门口森*晚*整*理：“小漫你在啊？”

邓芸眼中都是戒备：“你来干什么？！”

张婉玉自然走进来：“思远没跟你说吗？他有事，拜托我来照顾邓叔叔。”

第9章

这句话成了压垮邓芸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浑身冰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祁思远说的帮她照顾？！

邓芸气到浑身都在颤抖，她一把将张婉玉推出门外：“这里不需要你！”

张婉玉看在眼里，越发得意：“对了，思远走之前还说了，等这次任务回来就跟你离婚。”

“我提前通知你一下，也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她转身离去。

张婉玉的声音不大，只有邓芸听得到。

以前她会不甘心，会想办法挽回，可现在，她只觉得可悲。

她转身看着病房里神色担忧的父母，朝他们笑了笑，便回了家。

书房里，邓芸看着那张祁思远签了字的离婚报告，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她想着，手无意识碰到了收音机。

一阵‘沙沙’声后，广播声响起：“沪市刘医生妙手回春，用针灸治好了卧床多年的病人……”

邓芸听着，心中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上一世，计划经济马上就要结束，国家开放私营企业，下海经商成为热潮。

沪市靠海，在那一片做外贸的，基本都成了万元户。

她也可以试着做外贸来赚钱给父亲治病！

与其在京市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不如拼一把！

邓芸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父母，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之后，她把家的东西全都变卖，凑齐了路费，以及还给顾夫人的钱，又去营队提交了离婚报告和退伍申请。

三天后，邓芸带着父母上了绿皮火车上。

火车头的烟囱不断冒着黑烟，鸣笛声震耳欲聋。

车厢里，邓芸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缩小的‘京市’铁字，心中百感交集。

再见了，京市。

再见了，祁思远。

一周后。

祁思远执行任务回来，刚进营队，就感受到战友异样的眼神。

他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邓芸又作什么妖了。

祁思远刚想去卫生队，却被团长叫了去。7

办公室里，团长将一份退伍申请和一张离婚报告一起放在祁思远面前。

“思远，你是我最看好的兵，我知道你以前不喜欢邓芸，但既然都结婚了，就要对女同志负责。”

“个人的问题好好处理，别总闹到队里来。”

祁思远看着两份纸上邓芸的字迹，心里除了窝火，更多的是烦躁。

“我知道了，会处理好的。”

祁思远说着，抓起那两份文件就要去找邓芸。

这时，一个士兵跑来，敬了个礼：“营长，顾军长的夫人有事找您，现在在您办公室。”

祁思远本想拒绝，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