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钦慕看着手里的空碗，终是满意离开。

陆芙意躺在那里，瞳孔神色早就空洞。

忽然间，墙面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开了，无声无息。

她怔怔的看着，从墙面中走出的红衣女子。

是陆芸芸，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陆芸芸自小就深得青丘长老们的喜欢，可在百年一次的神女大比上，她输给了年幼的陆芙意。

陆芸芸当众便说陆芙意品性低劣，将来一定会犯下大错。

两人就此结下仇怨。

此时，她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陆芙意，眼中嘲讽毫不掩饰。

“陆芙意，你瞧瞧你现在这副肮脏卑贱的样子，真是丢尽了青丘的脸面！”

“我早就说过，你根本不配做青丘的神女！”

陆芙意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和沾满了泥泞和鲜血的青色罗裙，狼狈无处遁形。

想起当初刚继承神女之位的时候，众星捧月，天帝亲自为她加冕。

在到如今却沦落到现在的模样，她只觉恍如隔世。

陆芸芸抬脚重重的碾过陆芙意血肉模糊的手，恨恨道：“你这么碍眼，挡了这么多人的路，为什么不乖乖去死？”

陆芙意死死咬住唇，脸色煞白，疼得全身战栗。

死吗？

她确实就要死了，也许她死后，她的姐姐就能成为新任神女吧。

想到这，她满脸的释然：“姐姐，杀了我吧……”

突然，陆芸芸瞥见萧钦慕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她突然倒退两步，眼看就要直直摔倒在地上。

“芸芸！”萧钦慕一个飞身，接住了陆芸芸。

陆芸芸柔和的笑笑：“我没事的，钦慕。”

陆芙意震惊无比，整个人冷的像整个人被浸泡在冰水里：“你们怎么会认识。”

萧钦慕满脸厌恶地冷声警告：“陆芙意，别再让我看到你伤害朕的皇后。”

陆芙意眼底皆是不可置信：“皇后？”

萧钦慕慢条斯理的讥讽开口：“九日后我和芸芸大婚。”

陆芙意彻底愣住了。

九日……

他娶妻之日，竟是她被诛仙之时。

第5章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陆芙意的身体也日益虚弱。

没了神力温养，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累累伤痕也再没有愈合。

除了每日给她送粥的小太监外，她见不到任何人。

陆芙意本以为她会就这样度过最后的时日。

未曾想，刚过了三日，陆芸芸来了。

绣金的大红嫁衣曳地数尺，凤冠玉步摇流光溢彩。

陆芙意微微失神。

那是元德六年，萧钦慕终于握着她的手说要娶她为后。

她满心欢喜，几次上九天才换得织女所绣花样。

因此，她亲自一点点裁剪，三年才制成这一件嫁衣。

当时萧钦慕说要交给礼部保管，便拿走了。

而现在，这件饱含她心血的嫁衣却到了陆芸芸身上。

陆芙意伸手，想拿回来，但不等她碰到嫁衣便被抽走了。

看到陆芙意这个反应，陆芸芸笑的意味深长。

“你绣了这么久的衣服，我不过说了句看着想要，就成了我的。”

“陆芙意，你就只配永远仰望着我。”

望着陆芸芸得意离开的背影。

陆芙意缩回了手，默然。

诚然，拿回来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她还剩最后六天便要被诛杀，这衣服，确实是用不着了。

是夜，陆芙意刚刚模模糊糊睡着。

忽然，一只大手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她迷茫的睁开眼，便见到萧钦慕眼中一片怒火，满脸憎恶：“你居然宁愿亲手撕掉那衣服也不愿意给你姐姐成婚时用!”

说话间，他将破碎的婚服丢在地上，撕碎的痕迹一看就是人为。

萧钦慕眼底是惊人的冷冽：“你明知六日后就是芸芸大婚，现在撕毁嫁衣，当真是恶毒。”

陆芙意震惊之余，也不停地挣扎着，想从萧钦慕手中挣脱出去。

她根本没有碰到过那件衣服！

那是她亲手做的嫁衣，她怎么会忍心撕掉？

萧钦慕掐住她脖子的手越来越紧，窒息之感让她眼前开始一片空白。

这一刻，长久以来的委屈和误解突然爆发出来，一起击溃了她。

陆芙意的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滑了下来，落到了萧钦慕手背上。

萧钦慕像是被烫到一样扔开了她。

而陆芙意就像个镂空的木偶砸在地上，好像随时都会碎裂开来。

“萧钦慕。”她抬起头，眼里盛着希冀，“我说我连衣角都没碰到过，你信吗？”

月光下萧钦慕的脸一如当年俊朗。

但说出的话却仿佛一盆冷水把她从头浇下。

“信？你算什么东西，痴心妄想。”

萧钦慕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一字一句，都让陆芙意彻底失去了辩解的气力，颓然倚靠在墙角。

她轻轻道：“我真后悔，当年救你。”

闻言，萧钦慕眯起狭长的双眼，仔细的看着陆芙意的脸。

片刻，他意义不明的笑了。

“我的神女啊。”

“你怎么到现在都以为当初我们相遇，是你恰好救了我，而非我故意接近你呢？”

第6章

陆芙意死死攥住手，指甲扣进了手掌里。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你什么意思。”

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像隔着一层。

“什么叫，我以为？”

萧钦慕眼神阴沉，手掌一点点掐紧她细嫩的脖颈：“如若不是芸芸告诉我，神女陆芙意天生喜欢故作悲悯，我又怎会假扮乞儿演了这么久。”

“你可知，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口口声声拯救苍生的可笑样子，十五年了，你宁愿用神力去帮那些不认识的人，也不愿意助我宏图大业！”

闻言，陆芙意心痛到一片冰凉麻木，冷汗一滴滴落下来。

原来他先认识的陆芸芸，当年的初遇也都是算计好的。

想当初萧钦慕起兵，她不惜燃烧神魂起卦占卜相助，一次次占卜，神魂几乎燃尽。

可结果竟是，她不愿助他——

肺腑中的空气一点点减少，她脸憋的一片红，一个字也说不出。

身后的宫人呼啦啦跪了一地，萧钦慕身边的大太监劝道：“陛下，陆姑娘要被掐死了。”

旋即，萧钦慕无情的将她被扔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不住的咳嗽着。

她仰头，对上萧钦慕阴鸷的目光。

就听他说：“萧楚两国正在议和，楚国太子要用十座城池换你和亲，我同意了。”

陆芙意僵在原地，血液似乎凝固了一样。

萧钦慕开口讥讽：“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什么姿色，居然让楚国太子念念不忘。”

陆芙意没说话，她和楚国太子只有一面之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娶她。

半响，陆芙意试探的问道：“我的神血你不要了？”

“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说完，萧钦慕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他眼底没有一丝留恋，让陆芙意彻底断了所有的念头。

也罢，如此也好。

她注定不属于这里，死在哪都无所谓。

翌日，楚国太子早早候在了宫门口。

楚国太子问她：“可愿和我走？”

陆芙意抬眼望了望身后的萧国皇宫，眼底有一丝丝不舍。

不是因为萧钦慕，而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凡间最快乐的时光，认识了那么多有趣的人，多少记忆不可细数。

可如今，要离去了。

一切伤感随心而动，此去一别，再也无法回来了。

她回头抬眸，极力保持平静：“好，我跟你走。”

陆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