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彻底冷了

江离睡得并不安稳。

她总是做梦，而梦中的场景又十分破碎混乱。

有时候梦到的是大学和傅珩贪恋爱时的画面，有时候又是结婚后傅珩冷漠的脸。

深夜的时候江离醒来过一次。

她强忍着身体上的疼走进卫生间，只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黯淡无光。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江离忆起梦中的自己，曾经的她是那么地活泼，现在的她却仿佛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空壳。

用冷水扑了扑脸，江离慢慢挪出病房，却意料之外地看见傅珩竟然睡在长椅上。

现在还是冬季，天气寒冷，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衣，睡眠中也觉得冷，双臂紧紧抱着自己。

若是从前，江离一定会回去拿件衣服给他盖上。

可现在看着他受冻，她的心里却是没有一点波澜。

比起她遭受过的一切，他又痛苦什么呢？

移开视线，江离攥紧身上的外套走向楼梯间。

顺着楼梯走上天台，呼啸而来的冷风险些将她吹倒。

冷，太冷了。

但不止是身体上的冷，更多的还是心里的。

凌晨三点，整个城市似乎都陷入了睡眠，放眼望去，除了街道旁的路灯，那一栋栋楼房都是黑的。

一种难以言说的凄凉和孤寂包围了江离。

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怅然若失。

没有家人，没有爱人，连孩子也没能保住。

如果她早点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早点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是不是她就不会失去了？

然而转念一想，如今她和傅珩是肯定要离婚的，如果这个孩子保住了，就要考虑孩子，这婚说不定就离不成。

江离深吸了口气，眼眶湿润发红。

这两天她哭了太多次，本以为眼泪总有流干的那一刻，可好像怎么也流不尽。

心里太疼了，像是有人在硬生生地用一把利刃将它切开，血淋淋地摊在她面前。

江离突然就想起来谈恋爱时，有一次傅珩对她说：“江离，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诺言这东西，向来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说出口的那一刻是真的，可下一秒，就已经不可信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江离没有回头看就知道一定是傅珩。

傅珩喘着气，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

“江离！”

她没理他，不是没听见，只是不想理。

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不是吗？

傅珩不知道江离在想什么，几步就冲上前将她从栏杆旁拉回来。

她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

耳边是他焦急慌乱的声音：“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怨我恨我都可以，打我骂我更好，求求你别想不开，别这样，好不好？”

听着傅珩的乞求，江离却有些想笑。

他满是担忧的语气任谁听了都觉得他一定是深爱着她的。

也是，他们曾经那么相爱。

可是那么爱她的他，后来是怎么做出那些伤害她的事的？

江离想不明白，从一开始就想不明白。

但现在，她也不愿再去想了。

江离的心已经彻底冷了，没有一点温度。

她两只手都垂在身侧，没有去拥抱傅珩，更没有提醒他自己的身上疼的撕心裂肺。

她只是缓缓攥紧手指，轻合上眼，回想了一下十年前傅珩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真好啊，那么优秀，那么让人喜欢，像是一道光撕开了铺在她世界的夜幕，霸道地占有了她的心。

而现在，将她重新推入深渊的人，也是他。

江离深吸了一口气，肺腑仿佛都是冰冷的。

她轻得像是随时会破碎的声音在傅珩的耳畔响起。

“傅珩，我们离婚。”

第十四章 漂泊的船

江离和傅珩真正确认关系是在冬天。

那时候他们刚刚大二，学业比之前只会更忙。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赶走不少空气中的冷意。

江离正在图书馆背法条，突然就收到傅珩发来的消息。

“你在哪？”

一向在学习时认真专注的江离放在手中的法典，拿起手机给他回复：“在图书馆，你要来吗？还有位置。”

等了一会儿，傅珩却没有回复。

江离虽然不解，还是放下手机继续背法条。

大概过了半小时，手机才再次响起。

她没犹豫，立刻拿起，就见傅珩发来：“现在出来，我在图书馆外面等你。”

江离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窗外，果然在一棵树下看见了他的身影。

她不自觉地轻笑了下，收拾好书本穿上外套便离开图书馆。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走出去的时候步伐都是轻快的。

走到傅珩面前，江离伸手捋了下发丝：“找我什么事？”

他笑了下，将藏在背后的书拿出来递过去：“送你的。”

江离眨眨眼，还是接过来。

翻开第一页便看见傅珩潇洒漂亮的字迹。

“你是一只漂泊的船，无害通过于我的心间，我会紧追，直到登临。”

江离看完，脱口便说：“国际公法？”

满心期待的傅珩当时就笑容一僵：“你就只看出来这个？”

当然不是。

江离笑了笑，还是装作看不懂的样子问：“对呀，不然还能是什么意思？”

这下，傅珩也看得出来她是故意的了。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神情却是认真的：“江离，如果今年下雪，你就做我女朋友吧。”

江离当时就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开口：“帝都怎么可能不下雪？”

傅珩就不说话，只是笑，笑得连阳光都失色。

江离渐渐看呆。

其实她长得漂亮，自从开学报道那一眼惊鸿之后，递来的情书也有几十封。

但她没看过，更没理会过那些男生的殷勤。

在江离看来，爱情是要势均力敌的，而唯一能做她对手，让她心生钦慕的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

静默了好一会儿，傅珩先忍不住：“你怎么不说话？”

江离垂下眼眸，害羞地不敢去看明亮的眼睛：“那等下雪了再说吧。”

谁都没想到，就是这天晚上，帝都就下了初雪。

江离惊讶地说不出话，就倚靠在窗边看着这白雪飘扬。

楼下蓦地传来谁喊她名字的声音。

低头看去，只见傅珩兴奋地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挥舞着双臂。

他将两只手放在嘴边，佯作一个喇叭，丝毫不顾及身边人的目光大喊道：“江离，下雪了，你要做我的女朋友！”

所有人都听到了，整栋宿舍的女生都打开窗探出头，不想错过这精彩的表白现场。

但看到楼下的人是傅珩，无数心碎悄然发生。

江离被室友的起哄声说得脸都红了，羞涩之下只能朝着窗外喊：“傅珩你别说了！”

这女朋友就要到手了，傅珩怎么肯：“那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眼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江离实在没办法，闭着眼沉了心：“我答应！”

傅珩怔愣一瞬，随即笑起来：“江离是我女朋友了！”

江离连忙关上窗，背对过去，但嘴角再也压不下去。

世间最难得也最美好的事，不过两情相悦。

后来，江离被傅珩喊着下了楼，两人找了个人不多的地方堆起雪人。

堆到一半，她看了眼他，假装不经意地开口问：“如果我们分手……”

话还没说完，被傅珩直接打断：“我们不会分手。”

江离愣了愣，当然不信：“你怎么就那么肯定？”

傅珩把当做雪人手臂的树枝插进去，起身舒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