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阿弥陀佛，贫僧失败了，贫僧已经将原主超度，可这位女施主，似乎不愿醒来。”

裴砚本来闪着星的眼眸一瞬间晦暗下去，眼眶都发红。

是因为，不愿看见他吗？

过了好半晌，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真的……没办法了吗？”

苦海道：“或许有一天，她自己愿意清醒，便会回来。”

裴砚沉默了好久，久到这房间几乎都凝滞时，一双略有些冰凉的手触碰到他。

他猛然回神，只见宋姝颜面无表情看他，僵硬地吐出两个字：“吃，饭。”

裴砚抬手抹去眼泪，一把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那我便，等她一辈子。”

第28章

翌日，苦海大师下山离开。

经过这一遭，宋姝颜虽然没清醒，但眼眸中却多了几分灵动，口中也会偶尔发出简单的音节。

对此，裴砚已然心满意足，乐此不疲教她说话。

药庐外，采药归来的祁十三等人守着那个盯着蚂蚁发呆的小傻子。

“她真是首领？我怎么觉得这么荒谬呢？”

他们几人回来后，赤影没让他们加入影卫堂，而是告诉了他们真相，并通知他们裴砚的命令——誓死守卫现在这个宋姝颜，她的生命高于一切，包括裴砚。

墨灵道：“神僧苦海大师亲自断言，应当不假。”

冷冬说：“王爷吩咐我们照做便是。”

明阳扯下嘴里的草根，也接话：“首领救了我们一次，王爷又求苦海大师救了我们一次，王爷对首领的执念你们应当也看到了，比起那具冰冷的棺材，难道不是现在活生生的人更好吗？”

众人深以为然的点头时，绿夏起身：“我相信她是首领。”

众人一起转头看，皆是一脸疑惑：“为何？”

“感觉。”

众人挑眉，绿夏偶尔突如其来的第六感确实十分准。

上一次刺杀裴砚她便没参与，还劝自己的妹妹冷冬也停止行动。

可那时没人听，导致大半个暗卫堂几乎都折在了那里。

想起萧无心的手段，众人一时胆寒起来。

若非首领，他们想必早已经在地府排队过奈何桥了。

几人正小声议论，宋姝颜突然转头，看着几人笑了一下。

刚好过来的赤影瞪大眼睛，震惊道：“她居然对你们笑了，王爷每日亲手喂饭，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没得到过她一个笑容。”

祁十三等人顿时受宠若惊，斩钉截铁道：“她一定就是首领。”

赤影：“……”

有这样的暗卫堂，萧临昀何愁不输。

有了这样的认知，一时之间，众人再看向宋姝颜的目光就慈爱起来。

不知是谁突然感慨了一句：“还挺像带孩子长大的，你们说，首领小时候也这样乖吗？”

这几人年纪都不大，他们认识宋姝颜时，宋姝颜早已历经了不知多少腥风血雨，一个眼神便让人心悸。

赤影当初听从命令去查宋姝颜和宋安瑶的生平，自是对宋姝颜的幼年生活清楚无比。

他叹息一声：“我们小王妃也是个苦命人，刚出生没了娘，亲爹也不是个东西……”

随着赤影的讲述，几人听得义愤填膺。

“真该死，还好王爷离京前替首领报仇了，不然我也要赶回京城去将他们全杀了。”

“赤影大哥，怎么死的，快跟我们说说！”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无人注意到宋姝颜不知何时停住了动作，原本无神的眼眸漾出晦涩挣扎的光，可只是一瞬，又变得涣散起来。

山中夜色凉，夕阳落下时，施针完毕的裴砚走出药庐，拿着一件大氅披在宋姝颜身上。

几个暗卫一时羞惭，一拍脑袋：“真是没眼色，这是我们的活啊？”

颇有经验的赤影摆手：“你们要真上手了才是没眼色，哥哥提醒你们一点，除了看好小王妃不要受伤，其余的事，只要王爷在，你们千万不要插手。”

第29章

另一边，裴砚看向宋姝颜，觉得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只是一瞬，她眼眸又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模样，没有一丝波澜。

众人在四方山待了半月，一份紧急军情的到来打破了平静。

裴砚的寒毒也治的差不多，百里药圣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道：“下山去吧！”

裴砚走出药庐，回头看了看百里药圣含笑的脸，突然走回去扑通一声跪下：“师父，我有空就回来看您，若您在这待腻了，便去幽城寻我。”

百里药圣一愣，摸着胡子哈哈大笑：“臭小子，终于肯叫我一声师父了？”

他早就想收裴砚当徒弟，可这小子一直找借口拒绝，两人才亦师亦友。

裴砚神情涩然：“从前不叫，只是因为不能承您衣钵，愧对药圣徒弟这个名头。”

百里药圣瞪他：“那你现在又敢叫？”

裴砚语气坚定认真：“叫了，以后才有资格名正言顺为您养老送终。”

百里药圣一脚踹过去，吹胡子瞪眼：“臭小子，就你这作死劲儿，你说不定比我死的早。”

裴砚也不躲，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百里药圣急了：“你怎么不躲呀？”

裴砚垂下眼眸：“我该受的。”

他看了眼宋姝颜，宋姝颜见他望过来，不知怎么想的，也直眉楞眼地跪下了。

裴砚被逗得失笑，轻声道：“师父您放心，为了她，我也会好好活着的。”

百里药圣冷笑一声：“真是孝死师父我了。”

几日后。幽城。

众官员将领出来迎接裴砚等人。

等了半晌，终于看见裴砚的马车驶来停下。

车帘掀开，裴砚走下来，众人刚要行礼，却见裴砚并不看他们，而是神色温柔从马车上又接下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巴掌大的脸的女子。

来不及多想，众人跪下行礼：“拜见北辰王。”

裴砚一摆手，淡淡道：“旁边这位，便是本王的王妃。”

众人一愣，又继续行礼：“拜见王妃。”

垂首的瞬间，不少人心里嘀咕：“不是说北辰王的王妃是个死人吗，王爷爱若珍宝，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传言有误？”

看着裴砚小心翼翼护着人进去，不少人松了口气，这才低声道：“就说之前那传言太过荒谬，王妃之位怎么可能是死人，竟还传遍了北境，这谣言到底哪儿来的？”

“据说京都那边传出来的。”

“怪不得，京都那位跟咱们王爷不睦，一定是故意放出来毁坏我们王爷名声。”

不少人深以为然的点头，私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

毕竟那件事实在太过耸人听闻。

还有人转移了话题：“就是，刚才王妃只露出了半张脸，便看得我心神一晃，跟我们王爷真是郎才女貌。”

“王爷已经走远了，听不见你的吹捧，你可以不用这么大声。”

晚宴时，北辰王携王妃翩翩而来。

而众人也终于看到王妃的真容。

不知为何，许多人脑海里莫名其妙地闪过一句话。

美则美矣，却毫无灵魂。

第30章

裴砚携宋姝颜在主位上坐下，他轻声哄道：“颜颜你若喜欢吃便吃两口，不喜欢就不吃，我让人给你换别的。”

他也知道他说这些话是无用的，然而今日宋姝颜却少见地说话：“换。”

裴砚大喜：“换什么？”

宋姝颜想了想，像是想不出来，神色却着急加起来，又重复了一遍：“换。”

裴砚眼睛都不眨，一挥手：“今日这宴席王妃不喜欢，全换了吧！”

无人可知，看见宋姝颜情绪渐多，他心里也越来越高兴。

这说明，宋姝颜还有醒来的希望。

莫说只是换个吃食，便是掀了这王府，他也是忍得的。

这一幕，堂下没见识过的众人看得颜颜楚楚。

好么，原来王妃不是死人，是个傻子！

但看裴砚甘之如饴的模样，没人敢多言。

然而新的东西换上来，宋姝颜却还是不高兴。

裴砚十分耐心：“你想要什么？不喜欢人多？那我们便回去。”

堂下众人：“……”

宋姝颜撅着嘴：“换人。”

裴砚抬眉，觉得自己懂了，一摆手：“全都退了吧，王妃累了。”

众将士官员不敢多话，刚要退去，这时异变陡生。

一位官员身后的士兵突然拔剑向裴砚而去。

众人大呼小叫：“有刺客，保护王爷。”

但刺客显然有备而来，速度极快，转瞬便到了他面前。

裴砚将宋姝颜护在身后刚要拔剑，却不防身后之人猛地一推。

他动作一顿，以为宋姝颜出事，转头看去。

顶尖杀手只需一个破绽，就这么一瞬，他肩头被划伤飚出一道血光。

宋姝颜尖叫一声，抱住自己的头。

所幸暗处的赤影祁十三等人已经飞出，与那刺客缠斗在一起。

裴砚抱住宋姝颜，忍住肩头疼意轻声安抚：“没事，没事的，颜颜，别怕。”

宋姝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