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这是什么语调？”
　　厉斯珩心跳加速，却硬生重压下去，用擦药酒的棉棒，戳了秦笙一下。
　　“不是你让我叫的吗？”秦笙转过身子，正对着他眼睛。
　　这算什么？
　　让我求，又嫌烦。
　　厉斯珩涌上一股恼意，刚想开口，刹车声传来，汽车猛地一振。
　　秦笙跌进了厉斯珩的怀里，鼻子撞上了他硬硬的胸，砸得眼冒金星。
　　“怎么开车的？”厉斯珩冷冷丢下一句。
　　转头去看秦笙，见她捂着鼻子，忙拉开她的手，帮她轻揉。
　　“对不起，厉总，有人拦车。”
　　秦笙向前方看去，一个纤细的身影，被人搀扶着，正站在车前。
　　瘦削的俏脸，被帽子上的面纱遮住了眼睛，白色的连衣裙，挂在身上，弱不经风的身躯，还在颤抖，似乎被车子惊到。
　　“婉茹。”
　　“苏婉茹！”
　　厉斯珩和秦笙同时叫出声。
　　车前面的女子，正是厉斯珩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虽然看不见面目，但秦笙多年前曾与她打过交道，那副娇柔的样子，她一眼便能认出。
　　此刻，她正颤抖着双唇，好像受到惊吓的小鸟，双手交握，站在车前，不知所措。
　　明明是她拦的车，害秦笙撞了鼻子，还一副无辜的样子。
　　厉斯珩百忙之中，只来得及对秦笙说了声：“以后好好说话，尤其是不能用这样的语调对其他男人。”
　　说完，便跳下车子，去搀扶苏婉茹。
　　秦笙苦笑，马上就要离婚了，想对谁撒娇，他还管得着吗？
　　车门一打开，秦笙便听到饱含委屈，三分颤抖，七分带泪的声音：“阿厉，我好担心你。”
　　秦笙如遭电击，身上起了一层栗米，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女人，竟然追到了医院，粘人功夫，一如从前。
　　厉斯珩立即将外套脱下，披在苏婉茹身上：“怎么来这里了？外面风大，穿这么点衣服，小心着凉。”
　　苏婉茹嘴角上扬，弱弱地回了句：“阿厉，其实不冷。”
　　说完，提高嗓音，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他呀，总是紧张我。”
　　这话，显然说给秦笙听。
　　秦笙低头，忙着收拾外敷药，一语未发。
　　苏婉茹温温柔柔的声音再次传来：“阿厉，听说爷爷生日快到了，我想为他挑一件礼物，正好不知挑什么，遇到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车都拦了，还说正好遇到？
　　“好，上车吧！”
　　车门被拉开，苏婉茹与她的佣人，上了车。
　　她们主仆，都很清瘦，可车内的空间，立即变得逼仄起来。
　　秦笙不为人知的向里靠了靠。
　　看到苏婉茹瘦成一把骨头，裸露在外面的小腿，像一截枯藕。
　　上了车，苏婉茹将帽子摘下，转过脸，冲秦笙打招呼：“我们一起，你不介意吧？”
　　秦笙看到她的脸，如遭雷击。
　　呆在座位上，一动不能动，连手里的药掉落，都不曾察觉。
　　苏婉茹的右眼，遮着黑布，另一只邪魅的眼，正在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没…没事。”秦笙急忙将视线挪开。
　　苏婉茹的眼睛怎么啦？她不是学绘画的吗？
　　“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吗？”苏婉茹拉长声音问。
　　“我们姑娘的眼睛，都是拜你所赐。”
　　她身边的女仆，伶牙俐齿地说：“你结婚那天，苏小姐为了能参加婚礼，特意从外地赶回来，天冷雪厚，车子打滑，意外掉到沟里，伤到了眼角膜，至今未能恢复……”
　　厉斯珩在前座上，咳了一声。
　　苏婉茹急忙喝止女仆：“小晶，别说了，是我咎由自取，与秦小姐无关。”
　　秦笙注意到她的称呼。
　　秦小姐？
　　她还没与厉斯珩离婚，就从太太跌回到小姐了？
　　苏婉茹伤了一只眼睛，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定不会善罢甘休。
　　难怪，三年契约未到，她便能逼着厉斯珩提出离婚。
　　秦笙若无其事地笑：“这可太不幸了，不知还能不能治愈？”
　　她心里想着，若是叫师父看看，或许还有救。
　　苏婉茹将掉在地上的药拾起，递给秦笙：“治不治好都无所谓，只要能陪着阿厉身边，我就知足了。”
　　看来，不用找师父治了，她多余操心。
　　厉斯珩转过头：“放心，婉茹，我一定会为你找到合适的眼角膜。”
　　苏婉茹点头，等厉斯珩转回头去，便用毛骨悚然的眼神，死死盯着秦笙的眼睛。
　　一路上，众人无话，气氛尴尬。
　　秦笙本想找个借口，坐车回家。
　　厉斯珩却说：“笙笙，你也有礼物要送给爷爷吧？去挑一件，一定要让他开心。”
　　开心之后好再扎他一刀？
　　秦笙懒得开口，只好点头，硬着头皮，与两人一起走入商场。
　　商场里，点着空调，苏婉茹刚一走进来，便打了个哆嗦。
　　女仆小晶，立即将暖水杯递过来。
　　苏婉茹倒了倒，却一滴水也没有。
　　“对不起，小姐，水没了，我打电话让他们送一瓶。”
　　苏婉茹轻轻摇头，宛如一个温柔的小女人：“不用了，我忍一忍，挑完东西，回去再喝。”她一边说，一边抖得如同筛糠。
　　厉斯珩抢过水瓶：“得等多久？商场里有热水，我去打。”
　　然后，他对秦笙说：“等在这里。”他看穿了秦笙想偷偷溜走的小心思。
　　她无奈，只好点头。
　　厉斯珩走后，苏婉茹又说想吃冰淇淋，小晶便转身离开。
　　冷，还吃冰淇淋？
　　秦笙明白，她这是想单独聊聊。
　　她刚要开口，苏婉茹抢先道：“阿厉就是这样，我的事儿总是特别担心，怕别人做不好，和以前一样，亲力亲为。”
　　秦笙不想听，不想知道，更不想回应。
　　可这些话如子弹般，打入她心房，无孔不入。
　　厉斯珩的确细心，生活中，有关于秦笙的事，没落过一件。
　　结婚厉念日、生日、情人节，都有礼物。
　　只不过都由沈赫操办，他一次也没参与。
　　苏婉茹不过是要杯热水，他便亲自去接。
　　这反差，直击命门，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秦笙果然，溃不成兵。
　　沉默了一会儿，又是苏婉茹率先开口：“看来，你对我眼睛受伤这件事，很意外？”
　　秦笙听出她话里的刺：“我的确不知道，斯珩并没告诉我。”
　　“他自然不会告诉你！”苏婉茹话里有话地说，语气激动起来。
　　“你被人保护的那么好。”
　　意识到语气尖锐，苏婉茹深吸一口气，立即恢复了温柔：“此事因你而起，我有些激动，抱歉。“
　　秦笙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整个厉家，为那份协议，瞒的很好，你被厉家骗了。”苏婉茹的话令秦笙心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