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程采芸落水的动静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苏家的佣人看到了这一幕，匆匆将昏迷过去的程采芸抬回了苏家。

殷旭尧的脑子里还回想着那个胎记的事情，不顾苏家管家的暗示，自顾自跟了进去。

管家见暗示不成，只能找了一间客房让殷旭尧换下来身上的衣物。

而另一头的程采芸却很不安稳。

她落了水，尽管不算太深，但还是吓得晕了过去。

苏家知道她怕水，已经将大宅里的观赏河都填平了，却没想到程采芸为了躲避殷旭尧的跟随，故意往偏了走。

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孟逸阳和孟家父母也都回来了。

看着程采芸潮红的脸，三人都觉得心头绞痛，恨不能以身代之。

程采芸睡了整整两个小时。

她梦见自己一直在水中浮浮沉沉，许多缺失和不那么清楚的记忆竟然渐渐变得清楚起来。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竟然满眼都是泪水。

她尖叫着坐起来：“安安，姥姥！”

等思绪回笼。程采芸望着眼前的陈设和周围关切看着自己的父母哥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怎么了清念？怎么哭了？”孟母一看，立即心疼地将程采芸抱紧了怀里，柔声安慰着，“是不是吓到了？别哭别哭，我的女儿……”

程采芸不停摇着头，将脸颊埋进母亲的怀里。

她想起来了，她全部都想起来了！她是程采芸，她是漠河那个和姥姥相依为命，那个瘸了腿聋了耳朵的程采芸！

她，竟然真的是殷旭尧口中的那个妻子……

记忆的碎片汹涌而至，程采芸哭得撕心裂肺。

那种濒死的感觉，时隔五年才让她重新体会到。

不仅仅是被冰川水淹没的那一刻，生理上的濒死，更多的是万念俱灰，失去姥姥和孩子的濒死感。

众人见程采芸这副模样，只当她是落水受了惊吓。

只有孟父和孟逸阳对视一眼，面容俱是凝重。

他们听到了程采芸刚刚尖叫的名字，心中沉沉，知道她只怕是想起一切了。

但不等他们问，房间外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孟逸阳抬头看去，换了身衣服的殷旭尧定定站在门外，望着程采芸。

“殷旭尧！你还敢来！？你给我滚出去！”孟逸阳只觉得心头一股无名火起，指着殷旭尧大骂道。

程采芸听到这个名字，她缓缓抬起头看过去。

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眸。

她昏睡的时间不过两个小时，但偏偏此刻，她只觉得像是隔了一万年。

殷旭尧的喉结不断滚动，眼眸里像是藏着汹涌的波涛。

他不顾孟逸阳愤怒的大骂，自顾自走进了程采芸的床边。

做到军长这个位置，殷旭尧自以为他早就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感到紧张了，他也从不认为自己对谁有所亏欠，他问心无愧。

但偏偏在面对程采芸的时候。

在面对他这个有所亏欠的小妻子的时候。

殷旭尧还是升起了几分怯意和愧疚。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殷旭尧的声音嘶哑，他轻声问。

第24章

程采芸合上眼睛。

她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姿态，但偏偏一看到殷旭尧，汹涌的情绪便在身体里不停翻滚着。

五年过去，她现在想来，那些在漠河的过去实际上已然过去许久，但程采芸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每个细节都那么的清晰，她发现自己其实仍然无法释怀那些伤害。

尽管并非全部都是殷旭尧直接带给她的，但皆因殷旭尧而起。

五年前的爱慕在那些一次次的伤害中渐渐消弭，如今，程采芸的心头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她后悔没能早点带着安安和姥姥离开，让他们承受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更是令她和十月怀胎的骨肉天人永隔。

更恨殷旭尧的漠然和冷酷。

如果她不是运气好，被孟家人救了一命，又被发现是孟家的小女儿。

那么一个又聋又瘸的女人，在这个世道里又该如何生存？

程采芸不敢想。

她知道，殷旭尧一直怀疑她就是漠河那个程采芸。

之前那些日子里她失去了记忆，所以只觉得他的行为莫名其妙。

但如今记忆恢复了，程采芸便更不会想要自己就是程采芸。

她要逃离过去的一切，首先就要放弃殷旭尧。

想到这里，程采芸憋住了眼泪，努力平复心情，用尽量正常的语调说：“我很好。”

殷旭尧一直盯着程采芸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他此时无比肯定，程采芸就是他的小妻子。

她的嘴可以撒谎，说的话可以是假话，但身体的痕迹不会骗人。

殷旭尧还想再说什么，但程采芸却不想听。

她将脸埋进了母亲的怀中，呈现出拒绝的姿态：“陆军长，无论你现在想说什么，我都不想听。让我和我的家人们待一会儿，可以吗？”

孟逸阳见状，上前挡住了程采芸的身影：“殷旭尧，很感谢你救了我妹妹，但我妹妹现在状态不好，请你先离开。”

虽然说着感谢的话，但是孟逸阳的语气却十分的不客气。

孟父也闻声抬头，他没有阻止孟逸阳，反而淡淡的道：“陆军长，请回吧。”

殷旭尧知道，孟家人都不欢迎他。

他将想说的话都咽进喉咙里，知道这一切都不能急于一时，于是只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改天我再来拜访。”

说罢，他转身离开。

孟逸阳心中嗤笑，改天？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再来！

殷旭尧走后，孟家三个人才有功夫安慰程采芸。

看着安静流泪的程采芸，一个可能逐渐浮现在孟逸阳的脑海之中。

他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问：“清念，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孟父孟母一听，也紧张地望着程采芸。

程采芸听到这话，她才终于抬起头，用一双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和她最亲密的三个人。

她用力舒了一口气，从孟母的怀里退出来，咬牙道：“是，我都想起来了。”

那二十几年的委屈和失去孩子的悲伤齐齐涌上心头。

她知道眼前的人是她血脉相亲的家人，也知道在这五年里，他们几乎是拼尽一切呵护着她。

可是她还是心存芥蒂。

第25章

为什么她会被丢在漠河？为什么他们直到五年前才找到她？

是因为，嫌弃她是个天生的聋子吗？

如果他们能早一点找到她，如果他们能早一点护住她，是不是她的安安，就不会死了……

程采芸的表情太好懂了，只一眼，孟父便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清念，既然你都想起来了，那么有些事情，我们也就不能瞒着你了。”

他颇感伤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在程采芸床边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心里在怪我们，为什么会把你弄丢……”

程采芸的走丢，是孟家所有人的一道伤疤。

如今，被孟父亲自掀开。

他从程采芸的出生开始，将过去的故事娓娓道来。

程采芸本是孟家的小女儿。

当初，孟父在漠河驻守，而随军的孟母则带着孟逸阳一起和他生活在漠河。

后来孟母生产，孟父却出了任务不在她的身边。

孟母难产，险些死在医院里，幸亏被紧急抢救了回来。

但就在她苏醒之后，她想看看自己拼了命也要生下来的孩子时，却被告知，孩子不见了！

孟母当即晕了过去，再次被推入了抢救室。之后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也因为忧思过度，彻底熬坏了身体。

等孟父结束了任务回到医院时，得到的便是妻儿齐齐住院，而妻子拼命生下的小女儿失踪的消息。

孟父想到这些过去，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也红了眼眶。

“我一直觉得是我这个做父亲，做丈夫的不称职，这才让你被奸人所害，让你和我们骨肉分离二十多年。可是清念，你是我们盼望了整整一年才出生的孩子，在你丢失的这二十多年里，我也从未放弃寻找你。”

孟父紧紧握住了程采芸的手掌，几度哽咽。

“好在，虽然有些晚，但是老天爷待我不薄，我们一家四口终究还是团聚了……”

程采芸静静地听着，不知何时，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我以为，是因为我的耳朵，我天生是个聋子，所以被故意丢掉的。”

孟母听到这里，她也泪如泉涌，用力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