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记忆总是要钻进余青瑭的耳朵，或梦境。

　　余青瑭忘不掉那些痛苦。

　　于是逐渐的，余青瑭变得沉默了。

　　余青瑭不再想法子逃跑，经常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余青瑭开始怀疑，她拼尽全力的活下去，逃出来，真的是正确的吗？

　　她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她真的，还能帮助余家平反吗？

　　余青瑭望着天，不知道正确的答案。

　　大概是余青瑭的异样终究还是让人发现了。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翠心和余青瑭说，可以带着余青瑭出门走走。

　　余青瑭这才有了些精神。

　　因为余青瑭还没忘余青瑭进宫的目的——找到证据，为余家平反。

　　宫女翠心扶着余青瑭朝外走去，一边轻声说着：“皇上自从登基之后很少来后宫，后宫中的人也并不多，除了您，就是一个贵妃娘娘。”

　　余青瑭静静听着，不禁想起出征那日。

　　陈逾征在人群中，他望着她的双眼，担忧得几乎落下眼泪。

　　那时候，他当着所有余家军的面，对着余青瑭大喊。

　　“瑭瑭，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待你班师回朝，我陈逾征今生绝不负你！”

　　而如今，誓言仍犹在耳，人心却变了。

　　余青瑭不愿再回忆这些，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路过一处废弃宫殿时，一些零碎的声响却吸引了余青瑭的注意。

　　余青瑭下意识看过去，待看清楚一切后，几乎要瞪破了一双眼睛。

　　那宫殿里，几个宫人正围着一个衣着褴褛的人。

　　初春的寒意仍然料峭，那被打的人在积雪堆里蜷缩着身体，几个狞笑的太监对他拳打脚踢。

　　那人，不是别人。

　　正是顾煜！

　　“你这废物得罪了皇上身边的苏公公，今日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临死还能给哥几个出气，也是你这个废物的福气了！兄弟们，给我重重地打！到时候才好去找苏公公交差！”

　　“住手！”余青瑭几乎尖叫出声。

　　她猛地冲上去护住了雪地里顾煜的身躯。

　　余青瑭看见他的身上全是青紫的痕迹，嘴唇也早已经冻到破裂发青。

　　身上的体温冷到不像是活人，要不是他还在余青瑭身后不断发抖，余青瑭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你是谁！？竟然敢打扰兄弟们做事！我们可是奉了皇上身边的苏公公的命来教训这个废物的！要是耽误了进度，你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还不快滚！？”

　　为首的太监对着余青瑭毫不客气地怒斥着。

　　直到翠心亮出了令牌，他们才面面相觑，灰溜溜地离开了。

　　等几人离开，余青瑭才焦急地查看着顾煜身上的伤势。

　　“顾煜，你还好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煜冻得发紫的面容，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睁开眼睛。

　　他看到余青瑭的模样，像是狠狠松了一口气一般，大口喘着气。

　　但，尽管他努力的喘着气，余青瑭却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早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他张着嘴，虚弱的几张几合，余青瑭才听明白他说的话。

　　他说：“将军，快逃。”

第22章

　　顾煜像是回光返照，他握着余青瑭的手，颤抖着嘴唇不断说着。

　　“将军，主子发现我了，他知道我在帮你，所以前几天找到了我，挑断了我的脚筋和手筋，废了我的武功。”

　　“他要用最屈辱的方式羞辱我，让我死在宫里，我们的计划彻底暴露了，将军，您逃吧，无论去哪，活着。顾煜，就此，别过……”

　　顾煜吃力地说着，交待后事一般，将脸憋得更加青紫，才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直到最后一个字节落下，他才用一双充满期望的眼睛看着余青瑭。

　　随后，断了气。

　　竟然是，死不瞑目。

　　“娘娘，他，他死了！”翠心捂着嘴，惊恐的惊呼出声。

　　余青瑭的心一空，她张着嘴，却像是失声了一般，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抬起头，望着高高的宫墙，嘴角竟然露出一抹绝望的笑。

　　逃？

　　她还能逃到哪去？

　　这天下是陈逾征的天下，他若是想要，掘地三尺也能将她找出来。

　　天地之大，早已经没有余青瑭的容身之所了。

　　而如今，既然事情早已经败露，她也不必再掩饰了。

　　余青瑭想着，含着泪，将死不瞑目的顾煜扶了起来。

　　“顾煜，走，我找个好地方，将你安葬了。”

　　冰天雪地里，余青瑭一步一步艰难的行动着。

　　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几乎像是要流干了余青瑭的泪腺。

　　“瑭瑭！”

　　呼唤声从远处传来。

　　陈逾征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朝余青瑭飞奔而来。

　　余青瑭恍惚间，体力不支地倒地了。

　　陈逾征飞奔而来时，余青瑭竟然仿佛看见了五年前，那个还不是皇帝的小少年。

　　那时候，他是陈逾征，他是余青瑭一个人的阿征。

　　他会为余青瑭四处搜刮可爱有趣的小玩意。

　　会把所有的珍品送来余青瑭的面前，只为博得她一笑。

　　他讨好余青瑭身边的所有人，只为让她们能在她面前多多替他美言。

　　他说想娶她，在爹爹娘亲的面前郑重发誓，会以太子的千金之躯，甘愿下跪。

　　与余青瑭面对面时会脸红。

　　会说。

　　“瑭瑭，我心悦你，我想娶你，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做你余青瑭的夫婿，别的，我都不要。”

　　而今，终究是兰因絮果。

　　他在权利的中心逐渐迷失了自己，让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余青瑭的小少年，彻底走丢了。

　　他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余青瑭晕乎乎的躺在雪地里，突然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那抹明黄终于跑到了余青瑭的面前。

　　他的手在抖，但还是抱住了她，紧紧地，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肉里面。

　　“瑭瑭，你怎么了！醒一醒，我给你去叫太医！来人啊！来人！”陈逾征红着眼大吼着。

　　余青瑭却晕乎乎。

　　“阿征……是你吗？”余青瑭轻声问。

　　“是我！瑭瑭，我是你的阿征……”他将余青瑭的手贴在他的脸上，颤抖着说。

　　余青瑭静静地望着他，忽然摇了摇头。

　　“你不是他。”

　　余青瑭推开了那张脸，望向远方。

　　“阿征从来不会穿这样的衣服。”

　　“他只爱红衣，还说我穿红衣服好看，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做他的新娘子了一样。”

　　“但这位公子，你见到我的阿征了吗？你和他长得好像啊，如果你见到了他，你一定会认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胸膛里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