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尽皆知，江玖柠从来只跪天地父母和陛下。

而如今，她却为了一个无名小卒，不断磕头哀求：“李铉颐，救救他，求你救救他！求你放他一条生路……”

但李铉颐却只是盯着江玖柠脸上的眼泪，眼中的戾气几乎化为实质。

“你为了他下跪？”

阿慕抽搐着，嘴里发出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将军，不要……跪……您要好好活着，让余家，沉冤得雪……”

阿慕死了。

江玖柠甚至没来得及和阿慕说上一句告别的话，李铉颐便吩咐人将她拖回了天牢。

牢里阴寒刺骨。

悔恨像是利刃，一点点在她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剜着。

如果她没有答应逃走，会不会阿慕就不会死……

这时，门口又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李铉颐又来了。

他换了一身衣服，静静站在她的面前：“阿瑭……”

江玖柠连眼都没抬。

眼前这个人只是高高在上，攻于心计的皇太子。

早就不是她的李铉颐了。

那个曾经在她记忆里闪闪发光的少年，早就死了。

可李铉颐却不在乎她的冷淡。

进了牢门后，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我替你上药……”

江玖柠却不领情，抬手打翻他手里的药瓶：“何必假惺惺？”

白色的药粉撒了满地，李铉颐眼里的痛色几乎要让江玖柠以为，他是真的心疼她了。

可要是真的心疼她，又怎么会连她一句辩解都不肯听！？

李铉颐神色复杂起身：“阿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罢，他亲自扶起了江玖柠，带着她朝地牢外走去。

江玖柠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仍由他摆弄。

半刻钟后，低调的马车停在余家的墓园。

江玖柠的爹娘兄长，乃至余家的诸位英烈，尽数埋葬在这里。

她下车，就看见本该整洁，受人敬仰的地方。

如今，却已经被砸打一通，满是狼藉，甚至连墓碑上都被人泼了鸡血。

上面写着大大的叛国贼。

江玖柠心如刀绞，跪在墓碑旁，胡乱用手去擦拭着。

“爹……兄长……”

“对不起，都是阿瑭的错，要不是阿瑭信错了人。”

如果她早些觉察杨启和李怡的狼子野心……

如果她当年像梦里警示的那样，把自己当成话本子中的配角，离李铉颐远远的，不再和他纠缠……

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沉痛间，李铉颐冷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阿瑭，我已经在此处安排了侍卫，没有人能够随意进出打砸了。”

江玖柠扯了扯唇角：“天启一年，蛮夷犯境，陛下御驾亲征，我爹用身体替陛下挡箭。”

“天启四年，我大哥为抗蛮夷，死守幽州，尸骨无存。”

“天启五年，我二哥为平定北境匪患，血洒北境。”

“天启七年，我爹爹，三哥，四哥，为救被蛮夷绑走的百姓，全部战死……”

她说着，脸上湿润一颗颗砸进雪里。

热泪甚至融化冰雪。

“我继承父兄遗志，历经大小战役共五十四次，身上大小伤痕数不胜数，不曾想没死在战场上，却被自己人污蔑陷害到有口难言……”

周围侍卫听着，都不自觉低下头红了眼眶。

李铉颐眼眸微闪：“阿瑭，尽管余家满门忠烈，但你通敌叛国一事已经盖棺定论。”

“所以，你认罪吧。”

李铉颐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盒，递给江玖柠：“只要你肯认罪，我就能保住你。两天后只要吃了这枚假死药蒙混过去，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江玖柠盯着那颗油黑的药丸，只问：“你相信过我吗？”

李铉颐一顿，语气郑重：“信。”

江玖柠的心却凉了，只剩下一片荒芜。

“既然你相信我，又为什么还要让我假死呢？”

李铉颐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清冽的声音中痛苦难忍：“瑭瑭，纵使我已经是太子，也无法违抗民意偏帮你。”

江玖柠却没有去接那颗药丸。

相伴十余载，她太了解李铉颐。

每次他撒谎，手都会轻轻地颤抖。

他从未相信过她。

江玖柠已经用力推开了他：“你我往日情谊，早在你断我经脉那日便消失殆尽。”

“此后我的生死，便不由太子殿下费心了。”

李铉颐神色一变，眸中情绪翻涌：“江玖柠，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

话音刚落，江玖柠还没回答。

一个侍卫就匆匆冲进来：“报！报太子殿下，蛮夷将领，前来求娶叛国贼江玖柠！”

第8章

江玖柠通敌叛国罪被审判的最后一天！

京城天牢。

侍卫的话像一道雷，骤然在江玖柠耳边炸响。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一句：“什么求娶？谁来求娶？”

就听见李铉颐冷如冰雪的质问：“江玖柠，你值得孤相信吗？”

接着，江玖柠便被重新带回了地牢。

一整夜，江玖柠都在不断思考着侍卫的话。

蛮夷和她不死不休多年，如今怎么会突然前来求娶她？

这样做岂不是坐实了她和蛮夷交情匪浅！

这些天的事情缠成一团乱麻，她理不清头绪。

不知过了多久，李铉颐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这次，他漠然的如北境冰山，手一挥，便任由侍卫将她从地牢里架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

江玖柠干裂的渗出鲜血，声音十分沙哑虚弱。

像是一口气强撑着。

李铉颐却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一旁侍卫冷笑：“带你去哪？自然是去见你的姘头！”

“谁人不知，你江玖柠勾结蛮夷，他们此刻重金向陛下求娶你，必然是急着保住你的性命！”1

江玖柠心尖一刺，满是鲜血的指节嵌入掌心。

“胡言乱语！谁人不知我父我兄皆死于蛮夷之手，我怎么……”

“住口，你不配再提起你的父兄！”

李铉颐的话像一柄刀，狠狠插入了江玖柠的心脏。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李铉颐却给了侍卫一个眼神。

侍卫当即用布塞住了她的嘴：“有什么话，你上了大殿，和你姘头说去吧！”

宫宴大殿内，一片欢声笑语。

江玖柠一进大殿，就被丢在地上。

身体上的伤口，又被大理石撞的裂开。

她闷哼一声，痛意震得思绪还没回神。

便见蛮夷王子笑嘻嘻朝着龙椅举起酒杯：“本王子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