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对苏璎诺手下留情了，不然此刻床上那女人只怕已经香消玉殒。

若是她当真是虞雾汐，那几人只怕要物归原主了。

谢牧顿了顿：“先等等。”

他需要等一个真相。

赤影出门时，再次为自己难得发一次的善心感到庆幸。

“不愧是我！”

……

虞雾汐一直没有清醒，她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又一个噩梦囚困其中，逃出了一个，下一个更加可怕的梦境却再次来临。

而这些梦境中，无一例外都有一个人，那便是谢牧。

如十八层地狱一般，她已精疲力竭。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赤影寻来的方士已经到了府中。

然而那些方士大多都是江湖骗子，哪看得出什么。

几天后，谢牧满脸黑沉地又弄死一批骗子，就在他即将发飙时，赤影来报：“王爷，苏苏小姐醒了。”

谢牧还来不及高兴，赤影便又神色古怪地道：“不过苏苏小姐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王爷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第25章

谢牧心一紧，匆匆赶过去。

刚进去他便看清虞雾汐双手抱住膝盖，蜷缩在角落里。

神色木然而呆滞。

赤影低声道：“苏苏小姐，这模样像是丢了魂。”

谢牧满心欢喜被一盆凉水迎头浇灭。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这句身体里的灵魂真是虞雾汐，那现在呢？

他是不是对自己失望了，所以再次选择了离开。

深吸一口气，他走过去小心翼翼试探道：“诺诺？”

面前的人歪头看向她，面无表情，听不懂似的。

虞雾汐仿佛成了个三岁稚童，不会说话，也听不懂话。

半晌后，一群大夫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王爷，是吾等草民无能，姑娘这看着，像是癔症，癔症目前还未有医治之法。”

谢牧脸色黑沉如水：“这也治不了，那也治不了，本王请你们来何用？”

王府内，那群江湖骗子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众人对谢牧的暴戾都有所耳闻。

想到此，一群人连忙跪下：“王爷或许可以去找药圣一试。”

谢牧一怔，药圣在四方山，一向不出来，若想求医，必须亲自上去。

又看一眼双目无神，盯着被子上花纹发呆的虞雾汐，他沉声道：“安庆带兵先回幽城，赤影带人随我上四方山。”

刚好四方山上还有祁十三等人，或许会有转机。

说完当夜，谢牧便带虞雾汐离开云阳郡往四方山而去。

虞雾汐十分乖巧，除了不说话，给吃便吃，让穿便穿，宛如一个漂亮的瓷娃娃。

众人日夜赶路不歇，没过几日，便到了四方城外的四方山。

百里药圣是当时圣人，若是不得他心意，便是皇帝他也不给面子。

谢牧能与他相识，也是因为早年在边境救过游历大陆的百里药圣，自此两人成了忘年交。

四方山上，一座药庐外。

谢牧恭恭敬敬道：“药圣前辈，谢牧求见。”

刚说完，里面便传出爽利的笑声：“小谢牧来了，快进来。”

谢牧刚进去，便看见百里药圣旁边还有一个大和尚。

大和尚慈眉善目，面容饱经沧霜，眼神却澄澈而通透。

待看见谢牧牵着的虞雾汐，他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却什么话也没说。

百里药圣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友，苦海。”

谢牧神色一凝，行礼道：“原来是苦海大师，失敬。”

苦海大师是得道高僧，名震大陆，却神龙见首不见尾。

苦海大师颔首回礼：“北辰王多礼。”

百里药圣介绍完两人又道：“那几个小孩已经痊愈，帮我采药去了，你怎么还亲自来了？不相信我的医术？”

谢牧摇头苦笑：“前辈，谢牧这次，依旧是来麻烦您。”

说完，他牵着虞雾汐上前：“那些大夫都说，她这是癔症，前辈看看，可否能治？”

虞雾汐如一个木偶站在原地，毫无反应，眼珠动也不动。

百里药圣凝神打量虞雾汐，半晌后，眉头蹙起，看了看身旁的苦海大师。

“苦海，我看，这小姑娘不是癔症啊，你觉得呢？”

谢牧一怔，便见苦海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不是癔症，而是异体之魂，被困宥住了。”

此话一出，就连见多识广的百里药圣都被惊住。

“当真有这种事？我只在古籍上见过。”

唯独谢牧，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有种果然如此的解脱感。

第26章

再回神，谢牧压下激动心绪，倏然跪下：“求苦海大师救她，您有什么要求，谢牧即便粉身碎骨，也为您办到。”

苦海大师淡然慈悲道：“王爷不必如此，解救众生脱离苦海，本就是贫僧的使命。”

一说完，虞雾汐却是终于有了动静。

她转头看了眼天色，随即挣脱开谢牧的手，自己寻了个座椅坐下，闭上眼整个人安安静静蜷缩成一团。

这操作将百里药圣看呆了，他小声问谢牧：“她这是在干什么？”

谢牧无奈苦笑：“她的睡觉时间到了。”

说完，他走过去轻手轻脚将人抱起，问道：“药圣，能否借用一下你的地方。”

百里药圣往外一指，看新鲜一般：“你住的客房一直有人打扫。”

谢牧颔首，轻车熟路往外走去。

将虞雾汐放到床上后，谢牧看着那张脸，只觉得心中柔软又酸涩。

一开始的虞雾汐几乎毫无动静，让干什么便干什么。

喂她东西她便吃，让她睡觉她便睡，不跟她说，她便瞪着一双大眼睛发呆。

后来，谢牧每天定时让她吃饭睡觉，谁知道她竟养成了习惯。

到点便要吃饭，前一日赶路稍微晚了一点，她竟会主动拉住谢牧，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那意思——该吃饭了。

本来心情沉重的谢牧被她惹得哭笑不得。

再到后来，到了睡觉的点，不管在哪里，她都会主动找个地方睡觉，也不管舒不舒服。

宛如一个设计好的机关，到点便启动。

再回到正堂，百里药圣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小谢牧，那女子是谁？”

谢牧默了默，轻声道：“是我的妻子。”

可苦海大师却眼神如炬：“只怕，那身体中的魂魄才是王爷心心念念的人吧？”

谢牧大方承认：“大师慧眼。”

他所求的只有虞雾汐，无论她变成何种模样。

百里药圣催促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快说说？”

外人都道百里药圣世外高人，其实只要他看得上的人，便都知道，这是个鹤发童心的性子。

事到如今，谢牧也无可隐瞒，将两人的纠葛说出。

百里药圣如听话本子一般感慨：“几年不下山，山下已经这般日新月异了。”

谢牧苦涩道：“前辈，您就莫要再取笑我了。”

百里药圣看着他，看穿一切地道：“小谢牧，若是那小姑娘没出现，你当真守着那具尸体过一辈子？”

谢牧沉默。

他费尽tຊ力气寻来了千年玄冰制成的冰棺和可保尸身万年不腐的夜明珠，的确便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见他默认，百里药圣意有所指：“我看你的癔症比较严重，都快要入魔了。”

又看他脸色，再一抬手把他经脉，额头更是蹙起：“经脉紊乱，你近来是不是时常骨头疼痛，浑身发冷？”

谢牧一愣，低声道：“是。”

百里药圣将他视作子侄，没好气的道：“你都寒毒入体了，天天跟千年寒冰共处一室，没病才怪。”

谢牧终于明白为何之前那些照顾虞雾汐尸体的侍女没几天就会重病。

百里药圣看向苦海：“那个小姑娘交给你，这个便交给我了。”

第27章

谢牧之前就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所察觉，可他不想管，也不愿管，因此没告诉过任何人。

他之前那般对虞雾汐，他将这一切当做对自己的惩罚。

恨不得早早死了，与她生死同穴。

可现在有了希望，他又不想死了，于是立时道：“前辈，请您务必要治好我，让我长命百岁……”

话未说完，百里药圣抬手抽了他的头一下：“臭小子，想得还挺美。”

谢牧往后一躺，嘴角终于勾出一抹笑来。

他欠虞雾汐太多了，他会用未来所有的时间弥补。

十年不够，那边三十年，五十年……

百里药圣看着他这样，也笑了。

刚才谢牧一进来，他便看见了他身上弥漫的郁气与死气，可他又不便问，所以故作打趣。

只等这小子自己敞开心扉。

“你小子也算运气好，苦海周游至此，便想着上山来看老友，若你再晚来一天，苦海便要离开四方山。”

“那时，便是我也寻不到他。”

谢牧长舒一口气道：“这世间一切，或许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然而苦海大师，却淡淡泼了这二人一盆冷水。

“王爷，先别高兴太早，便是我，也不一定有万全把握，这要看她本人的意愿。”

谢牧听闻，呼吸有一瞬停滞。

下一瞬，他郑重道：“大师尽管出手，无论结果如何，谢牧都认了。”

至少，他已经确认了，那便是虞雾汐不是吗？

她还活着，已经够了。

他之前已经有了个死人王妃，现在不过多个傻子王妃而已。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然而苦海大师一语成谶。

三日后，夜色落下。

苦海大师坐在蒲团上，虞雾汐坐在他对面。

旁边只有谢牧与百里药圣站着。

房间内摆满了烛火。

苦海大师菩萨目低垂，口中念出庄严的梵文诵经声。

这经文声虽听不懂，却让人觉得十分悦耳，一听便如满天神佛在耳边吟诵。

便是连谢牧这等执念深重之人，听完都觉得心灵被净化。

这诵经声足足持续了六个小时，苦海大师苍老面容上都落满了汗，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