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1003，也不是自己的房间。

空气中没有雪松信息素的味道，相反全是令人安心的消毒水味。

他这算是逃出来了吗？

岑溪惶然地捂住脸，屈起身子抱住自己。

心中为什么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感？

恰逢护士进来，惊讶地说了句，“你醒了？！”

岑溪沉默地紧咬唇肉，不一会儿，身穿白大褂的许淮走进来，瞥了一眼沉寂的小苍兰，问道：“现在还有呼吸困难，全身瘙痒的症状吗？”

没……没有。

岑溪摇了摇头。

在许淮的探究的目光下，慢慢抬起头，问：“阿黎呢？”

许淮顶了顶后槽牙，讽刺地笑道：“你昏迷了一个星期，不应该问问顾子风还活着吗？”

他关上门，声线像尖锐的利剑，明晃晃地插入岑溪的千疮百孔的心脏，道：“何黎好好的，在正常上课，何清文也被无罪释放，只有顾子风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待着，没有脱离危险。”

岑溪抿了抿唇，不敢直视许淮咄咄逼人的目光。

他划开了顾子风的腺体，腺体对一个Alpha来说，相当于第二个心脏。

但他没用尽全力，否则，顾子风根本等不到他醒，而是直接进了火葬场。

许淮绕过来，站在一声不吭的岑溪旁边，恨道：“S级Alpha是国家重点关注对象，一出事，立马就有警察来调查，我瞒不住，他们搜查了一圈，没有找到凶器。”

岑溪颤了颤湿润的眼睫。

“顾哥中间醒过一次，让我保你，给警察解释说自己不小心划到的，这么蠢，危急关头还为凶手辩解的Alpha很可笑吧？”

岑溪捏紧手指，小声怯懦道：“我也可笑过……”

许淮没听见细弱蚊蝇的声音，收起质问的语气，道：“顾总给你的安排的心理医生一直在医院，一会儿她会给你做检查。”

“……”

岑溪没说话。

心理医生是一个外国人，外国人的长相大多凌厉张扬，而她却趋于平和，是一位薰衣草Omega，很温柔。

岑溪在她的引导下，微微放松了些。

一问一答，他稀里糊涂地说了一些话。

检查完，心理医生放松宽慰道：“你的性激素已经渐趋平衡，经过了解，加上之前全身检查报告，你和你的先生有过简短的结合，在此期间对性的恐惧情绪降低，取而代之的是低一阶的厌恶。”

“还有，你现在可以自如地向外人表述你的痛苦，而不会出现说不出口，像被人扼住喉咙的情况。”

岑溪安静清冷地坐着，精致的脸颊浮现出一丝不解。

“为什么，我明明感觉我很痛苦，为什么要说我的症状缓解了？”

医生笑着解释道：“那您觉得是麻木和痛苦，哪个更严重点？”

岑溪面容有些憔悴，沉寂地像始终守望大海的石像，浅声答：“那我宁愿麻木。”

Omega回头看了眼门口，守在外面的许淮暂时离开了。

她轻声道：“看来你很恨你的先生。”

岑溪冷道：“他不是我的先生，我有自己的先生。”

医生略微惊诧道：“不是吗？他对你很好，经过多方渠道才找到我给你制定专门的康复计划，短短几天，你的病情就恢复得如此迅速，看来他对你很认真。”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康复计划被迫中断。”她的语气带了些可惜。

如果能进行到底，或许会对她的研究有重要帮助。

岑溪掀起眼皮，看着温和的薰衣草，问：“什么计划？”

“把我关起来凌辱的计划吗？”

医生神色正道：“类似于厌恶治疗法，很抱歉在此期间，对您使用了暴力手段。”

岑溪忽然觉得心累。

他缩进被窝里，把自己裹成小小的一团，道：“对不起，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耳侧是椅子拉动的刺啦声，并不是很刺耳，但岑溪觉得吵得他全身心都很烦。

所以呢？

岑溪单手抚着自己手臂残留的疤痕，突兀地笑了一下。

他求顾子风给他治病了吗？

世界上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自作多情的人。

他宁愿自己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也不要顾子风帮忙。

第101章 信息素

心理医生走后，许淮去而复返，道：“顾总需要你的信息素，你愿意去帮忙吗？”

岑溪微动了下身子，“我不想看到他。”

许淮怔了一下，道：“你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吗？”

岑溪道：“那又怎么样？”

许淮深吸一口气：“他因为你，差点失去S级Alpha的身份；受伤时，生怕自己的信息素让你受伤，强撑痛意跑到门外才肯释放；还有现在不知所踪的作案工具，这些还不够吗？”

岑溪从被子里探出头，目光冷然地看着站在最高处抨击自己的许淮，回道：“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这叫自我保护。”

……

房间陷入一片沉寂。

许淮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半晌，从牙缝里冷冷挤出几个字，在紧绷的气氛中道：“所以，你认为不知者无罪，是吗？”

岑溪狠了狠心，“是。”

许淮吐出浊气，目光落到岑溪清瘦的身体上，一字一句道：“希望你面对何清文时，也是能说出同样的话。”

岑溪掀开被子，急道：“何清文怎么了，他不是没有问题，出来了吗？”

“是出来了。”

门口传来Alpha冷静的声线，许淮的身子顿了顿。

江昀声走进来，道：“您不用担心。”

“岑先生，事情过于复杂，你还在病情恢复阶段，加上顾总的吩咐，近段时间，你不能出离开这个医院，我们也会没收你的手机，会安排你和何黎三天见一次。”

他绕过身子僵硬的许淮，把电视的网线拔了，尾音带着安抚的意味，道：“医院是顾家的产业，绝对安全，门口也会有人守着。”

“至于信息素安抚的事，去或是不去是你的权利，没有人能逼迫你。”

许淮在后面紧了紧拳。

岑溪直起身，环视过两人，道：“又是囚禁？”

江昀声沉定道：“不是，是为您的安全着想，顾家的人都在找你。”

他掩盖了何家的信息，解释道：“你差点杀了顾总，顾氏集团市场因此受到影响，他们想找你出来，不会有好事。”

更何况顾家的人本就不会安好心。

岑溪走向窗边，拉开窗户，感受着外界的风。

问：“那我从这儿跳下去呢？”

江昀声的镜片闪过反光，不受影响道：“幼儿园就在附近，您是亲眼看着父母车祸双亡的人，我相信，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

岑溪默然。

江昀声比之许淮，更冷静，处事更加雷厉风行。

Omega转过身，看着眼前暗流涌动的两个Alpha，又问：“我想见我的先生——何清文，也不可以吗？”

江昀声将公文包放在桌上，翻出一沓资料，道：“这是您和顾总的离婚协议，何先生那儿找到的，你和顾先生还没有领取离婚证，所以按照法律，你们仍然是夫妻。”

岑溪大步上前，把离婚协议紧紧攥进手中。

江昀声忽而弯身，言辞恳切地鞠躬道：“顾先生之后的手术和病危通知，都需要您签字，希望您不要推脱。”

“……”

江昀声没有得到岑溪的回答。

他直起身，没有把离婚协议收走，走时，也没有看许淮一眼，挺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