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淑摔碎手中最后一个瓷杯，神色怨毒：“为何，为何我做了那么多还是不够？为何你就是看不见我？”

她身旁的芍药大气也不敢喘，等她发泄完才战战兢兢不解道：“娘娘，陛下不是最恨那贱人吗，还杀了萧氏皇族那么多人，为什么……”

“恨？”姚文淑冷笑一声，“他若是当真恨萧云姝，当初那三十廷杖下去，萧云姝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还能有命活下来？他若是真恨，萧云姝进了歌伎营那种地方还能全身而退？”

芍药瞪大眼，有些不明白似的。

姚文淑咬的牙龈都几乎出血：“他恨萧氏不假，可萧云姝也是他的心尖尖上的人，要不是为了让那贱人活着，萧氏皇族早就满族断绝，你以为为何还会留下崔莲生她们。”

李玄陵就是个疯子。

姚麟就轻薄了萧云姝一下，出宫路上便被人打断了四肢，满身鲜血地扔回了姚宅。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一步步谋划，只为逼萧云姝自己踏上死路。

芍药慌忙安抚道：“可我看陛下那模样，分明对娘娘是有几分真情意在的。”

姚文淑听闻这话，沉思一瞬后冷静下来，再看向紫宸殿方向，她眼神阴霾。

“萧云姝，我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我会将陛下对我这一分情意变成十分，我决不允许任何人阻我的路。”

紫宸殿内。

萧云姝脖颈上的纱布被一层一层拆下。

她摸了摸脖子，那伤痕触感清晰分明。

李玄陵眼眸一凝，手下意识伸出去，快要碰到时又缩回。

他看向太医，声音喑哑：“这疤痕，能消吗？”

他每每多看一眼，便不自觉想起那个令他几乎神魂俱碎的场景。

萧云姝垂下眼睑，声音平静：“没关系，我发现我身上伤痕不少，不差这道，看来我以前过得十分不好，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说着，她扯唇一笑，不知在笑些什么。

李玄陵手一抖，喉头发涩。

太医忙插话道：“只要每日抹微臣调制的药膏，这疤痕能消，只是伤到了声带，娘娘的嗓音……怕是无法恢复到以前。”

李玄陵眉头拧起，下一秒就要发怒的模样。

萧云姝瞥他一眼，及时打断：“我以前喜欢唱歌跳舞吗？”

李玄陵一滞，好半晌才闷声道：“你从不做那些。”

萧云姝淡淡道：“那不就行了，又不以此为生，若是陛下嫌我说话声音难听，我以后少说话便是。”

其实她现在的声音并不难听，只是不复以前的清越，有些低哑的冰凉质感。

“朕并不是那个意思。”李玄陵看着她，“朕只是怕你难受。”

萧云姝托腮：“陛下若是真怕我难受，便允我出去走走吧！每日拘在这儿，怪烦闷的。”

李玄陵眼神复杂：“你想去哪里？”

萧云姝眉眼弯起：“我想去哪儿便能去哪儿？”

李玄陵刚要说话，又听萧云姝道：“听闻我跟陛下在宫外认识，不若陛下带我出去看看。”

第16章

李玄陵一顿，半晌没说话，萧云姝轻笑一声：“跟陛下玩笑呢，允我出这紫宸殿随意走走就好。”

“好！”许久没看见萧云姝这样的笑容，李玄陵答应得爽快。

萧云姝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以退为进果然有用！

可令她意外的是，李玄陵竟片刻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那些宫人一看见便远远跪下，萧云姝逛了半晌，觉得无趣。

“我累了，回去休息吧！”

李玄陵依旧含笑应声：“好！”

回到紫宸殿，萧云姝刚想行礼说陛下慢走，却见李玄陵唤来宫女十分自然地宽衣。

萧云姝一愣，没忍住脱口而出：“陛下今日在此留宿？”

这几日李玄陵都是宿在太极殿。

一听这话，他神色无奈：“阿懿，紫宸殿本就是朕的居所。”

萧云姝心一跳，不知为何隐隐有些抗拒。

她故作无意地问道：“我作为一个妃嫔，既没有自己的居所，也不用每日去拜见皇后？”

纵使她毫无记忆，却也觉得荒谬。

李玄陵墨眸没有半分波澜：“皇后已被禁足，无需理会，至于居所……”

他凑近萧云姝，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你不愿跟朕住在一起？”

这样近的距离，让萧云姝有些不适，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只是觉得，不合规矩。”

李玄陵笑了笑：“规矩吗？阿懿，你在朕面前的自称已是逾矩。”

萧云姝一惊，背脊涌出些寒意。

李玄陵见她眼神，腰上的手滑到她背上轻轻轻拍着，轻声诱哄：“好了，朕不是要吓你，只是告诉你，在这宫里，朕的话，便是规矩。”

萧云姝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片段。

李玄陵淡漠冰冷的眼瞥过她：“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这画面一出，萧云姝蓦地抬手捂住头，头疼欲裂的感觉袭来。

李玄陵脸色一变：“怎么了？”

过了好半晌，萧云姝才缓过来，脸色苍白无比。

看着那张明明一模一样，神色却判若两人的脸，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头突然被针扎了似的。”

李玄陵忧心忡忡看她半晌：“朕宣太医来为你看看。”

萧云姝摆手：“或许是还未恢复，休息一下便好。”

说完这句她看向李玄陵，那意思，今日伺候不了您。

若非萧云姝脸上的红润一瞬消失，李玄陵真要怀疑她是为了躲开自己演的一出戏。

他抿了下唇：“那便歇息吧！”

挽起的床帘被放下，萧云姝浑身僵硬如木偶。

李玄陵微微皱眉：“你怕朕？”

萧云姝闭上眼：“不怕。”

李玄陵将她抱在怀中，轻轻的喟叹在耳边响起。

“睡吧，朕不碰你。”

鼻尖萦绕在浅淡的龙涎香，萧云姝却觉得神经紧绷。

李玄陵睁开眼，看着她微颤的睫毛，单手倚着玉枕无奈道：“还说你不怕。”

萧云姝以沉默无声回应。

片刻后，身旁的人轻轻起身。

“我宿到外殿，你好好休息。”

萧云姝一怔，睁开眼眸便看见那道背影远去。

真如烟雨所说，他们是两情相悦吗？

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显示在对她的珍视，她却为何一靠近这人，便只觉得窒息无比，心口不自觉泛起浅淡细密的疼。

这样想着，她起身想要跟出去。

却在拐角处脚步定住，李玄陵冰凉声音响起：“幽州节度使要挟朕将云姝公主交出，不然即刻起兵勤王？”

第17章

萧云姝下意识往帘子后面退了一步，将自己身影完全遮蔽。

云姝公主这名字让她心脏一跳，莫名熟悉感传来。

李玄陵对面，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萧云姝透过纱帘隐约看去，只望见一个浑身黑色的模糊影子。

“是，探子回报，幽州十万兵马已经集结。”

李玄陵声音冷凝如淬冰：“萧氏死绝了开始勤王，莫以为朕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召韩立安，周沙进宫。”

“是，陛下。”

下完令，李玄陵又问：“云姝公主没死的消息，从何处传出？”

那黑影顿了顿，垂首道：“从皇后的未央宫传出。”

咔哒一声，李玄陵手中不知何物断裂。

他声音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