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去铅华，一改少时骄纵，为祁宴临做一个合格的主母。

岁暮天寒，山路崎岖难行。

温若汐站在静安寺门外，想起回忆中的自己，特做出端庄尔雅的样子后才敲响木门。

没多久，一位沙弥打开门：“阿弥陀佛，女施主找谁？”

“我找祁宴临。”温若汐微微抿唇，“我是他……夫人。”

说出这个身份时，她脸颊微微发烫。

正要低头掩去嘴角的喜悦时，头顶忽然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

“何事？”

祁宴临身穿素色长袍，手握一串黑色佛珠，鼻尖上那颗淡淡的痣，衬得五官清冷又凌厉。

温若汐不得不承认，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为之折服。

她收回目光，莞尔一笑：“我来和你一起参禅。”

祁宴临神色陡然冷凝：“温若汐，你是想和离？！”

这话问得让温若汐一愣。

想了半天才从记忆中找到真相——

新婚当夜，祁宴临就曾与她约法三章，第一章就是：在他参禅时不得打扰。

否则后果自负。

当时她任性妄为，明明答应了还偷跑到静安寺来找他，后来结果就是，两人三个月没同房。

想到这，温若汐心头一慌。

刚才一时心急就忘了。

难怪她说要上山找祁宴临时，裴轩那副看戏的眼神。

温若汐暗自后悔，立即解释：“我没有……”

“那就回去，别来打扰我。”

祁宴临不留情面打断她，说完就要将寺门关上。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甜女声：“珩礼。”

温若汐微微皱眉，下意识看向后方，只见一个女人缓缓走来。

女人一袭黑色收腰装，容貌清丽，清澈眉眼间还透着一股傲气。

她先是朝温若汐轻点了下头，然后就看向祁宴临禀报：“朝中有急事，我来接您。”

这女人是谁？

温若汐打量半天，才记起女人的身份——叶沐璃，祁宴临的暗卫。

可哪个下属会直呼主子的名讳？

温若汐心中不悦，冷脸等着看叶沐璃的笑话。

而一贯清冷的祁宴临却并没将叶沐璃拒之门外，反而一改常态的回应。

“嗯，你且等我。”

温若汐气愤地看向祁宴临，到底谁才是他的妻子？

她一把拉住男人衣袖，大声质问：“祁宴临，你竟然当着我的面红杏出墙！？”

第2章

祁宴临脸色沉了又沉。

他嗓音冰冷：“温若汐，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一个‘又’字，把温若汐砸得后背莫名发凉，下意识松了手。

祁宴临凛然甩开袖子，转身回了寺庙。

目睹全程的叶沐璃走过来，粉唇浅笑：“夫人别误会，朝堂事对珩礼来说尤为重要，我只是奉命。”

好冠冕堂皇的借口。

温若汐侧眸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你身为裴府暗卫，直唤帝师之名，可知逾越？”

叶沐璃顿了顿，脸上笑意未减：“沐璃与珩礼少时相识，这些年，叫习惯了。”

“夫人若是介意……”

话未说完，祁宴临就换好朝服走了出来，“下山。”

叶沐璃点头：“好。”

话落，他大步离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温若汐。

叶沐璃跟在他身边，并肩而行。

温若汐独留原地。

不敢相信祁宴临就这么把她扔下了？

她望着两人背影，心底得知自己嫁给祁宴临的欢喜霎时消散。

在他心里，她到底算什么？

只是空有“祁宴临之妻”的名分吗？

温若汐越想越难受，心口绞痛难忍。

直到看不到祁宴临的背影，才迈动僵硬的腿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静安寺所建偏僻，出口更是隐蔽，她废了好久才找到下山的路。

回到裴府时，已是傍晚。

回了房，温若汐就精疲力竭瘫在床上，闭上眼睛沉思。

她把七年来的记忆又反复回想了一遍，终于找到了关于叶沐璃的蜘丝马迹。

叶裴两家曾是世交，后来一场大火，叶府家破人亡，叶府托孤给祁宴临。

祁宴临一贯因戒律不近女色，却偏偏对叶沐璃是个例外。

不仅教她识字，还让她常伴左右。

难道……祁宴临真的喜欢叶沐璃？

只因世俗没法让他们在一起，所以这才用暗卫的身份把她强留在身边？！

温若汐顿时觉得嘴里像吃了黄连一样苦。

那她这么多年的爱慕与付出又算什么？

出神间，门外传来敲门声：“娘，您应该沐浴换下脏衣裙，君子有道，每日需洗漱后才方可入睡。”

温若汐倏然起身，打开门后，就见儿子裴轩一脸嫌弃看着自己。

那冷漠的神情简直和祁宴临不相上下。

原来，儿子也并不喜欢自己。

“轩轩。”

压下喉间酸涩，温若汐摆出贤良淑德，温柔一笑，“娘……”

“怪不得爹总夸沐璃姐姐每日都大方得体，不像娘你这般，见不得台面。”

裴轩打断她的话，扫过她被雨水凌乱的发丝，冷漠转身离开了。

房内重归寂静。

温若汐笑容僵住，她拥有这七年的记忆，记忆里的主人公也是自己。

可在这偌大的裴府里，丈夫冷眼、儿子嫌弃。

让她的心渐渐沉寂。

温若汐遥望着这个同样冰冷的卧房，第一次从心底生出对未来一切的恐慌。

……

深夜，祁宴临终于回来。

他刚走进大厅，就见一群下人围在静室门外。

“何事慌张？”

听见声音，下人回望的脸上个个都是仓惶惊恐的表情。

裴轩也一改往常，上前拦住他的去路：“爹，您要不先回房休息……”

可话才说到一半，静室传来一声“哐当”的巨响！

祁宴临下意思推开门，只见里面一片狼藉。

案上纸砚笔墨倒了一地，挂在墙上字画也被拽下。

而温若汐醉醺醺踩在上面，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沾墨的毛笔正要往字画上落。

那幅字，是祁宴临供奉了三万白银香火，才从寺中最得道的高僧了空大师手里拿到的题字！

祁宴临脸色骤黑，厉吼出声：“温若汐！”

“谁叫我？”

温若汐一回头，墨水正好顺着手抖的弧度滴在字画上的‘静’字上！

第3章

天边月色高悬，无声寂静。

裴轩连带着下人都看出这位平日里清规戒律自持的帝师，戒……要断了。

可偏偏喝到醉醺醺的温若汐没有觉察。

还一个不如意扔掉毛笔，接着又将酒壶往嘴里倒了倒。

她仰头，芙蓉香腮上染上驼红：“没酒了……”

话音刚落，正对上一双幽黯至深的眸子。

她停顿了瞬，在看清是祁宴临后，她跌跌撞撞走到他面前。

‘砰——’

拉他进来，将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

祁宴临被温若汐强势的抵在门板上，他怒极，吼腔尽是怒火：“温若汐！”

“嘘！”温若汐用食指捂住他的嘴，醉眼朦胧质问，“说！你今日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叶沐璃去找你就可以？她在你心里就这么特别？”

接绵不断质问杂着热气萦绕在男人脖颈。

祁宴临强行拉下她的手，嗓音冷肃：“温若汐，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温若汐脑袋里一片混沌，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她抬了抬睫毛，盯着祁宴临手腕那串菩提佛珠，一个勾手从他掌心逃脱的同时将那串佛珠也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这个，我喜欢。”

黑木色的珠子，套在她洁白莹润的腕间，莫名生出一种禁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