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现在，他随便一句话好像都能惹她不开心？

想到时柠先前跟向贺鸣相处时的平和，顾延州薄唇紧抿，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但他更清楚，自己此刻没有丝毫立场去对时柠指手画脚。

饭菜上来，顾延州神思不属，自然没有发现时柠虽然点了菜，但却没动几筷子。

吃完饭，顾延州就带着时柠准备回去。

刚出停车场，一个人影便扑了过来。

“你们去死！”

顾延州反应极快用宽阔的背部将时柠整个人笼罩起来。

下一刻，他背部一疼，异样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他忍着疼将发疯的吴崇亮踢向一边，对脸色煞白的时柠轻声道：“报警。”

时柠看着顾延州骤然扭曲的脸色，心脏重重一跳。

顾延州身子往前一晃，时柠下意识扶住他精瘦的腰。

顾延州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低低道：“没事，你别怕。”

可时柠手扣在他腰间，分明感觉到一股粘稠的液体顺着里面的衬衫慢慢落在手上。

时柠红了眼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延州被她扶到了一边，刚刚那一脚他没留里，吴崇亮像死狗一般趴在地上。

他心里豁的冒出个想法：还好伤到的不是时柠。

直到警笛声响起，顾延州才神经一松，倒在了时柠怀里。

第23章

医院。

时柠站在走廊上，听着医生的话：“顾先生后背皮肤大面积灼伤，有一块地方出现了组织坏死情况，需要手术进行清创处理，将坏死组织切除，以及后续恢复期还要做好局部消毒和包扎……”

时柠的心随着他的话七上八下的。

片刻后，她轻声问道：“怎么会这么严重？这手术没有什么风险吧？”

医生停顿两秒，语气平淡的开口：“这类手术属于风险最低的了，您不必担心。”

这时，时柠开口：“那我留下照顾他吧。”

进门时，顾延州正趴在床上，背部的伤口虽然被处理过，但仍是血肉模糊。

时柠心里微颤。

这时，顾延州偏了偏头，缓声道：“我让韩溪过来先接你回去，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不用。”时柠说道，“我可以在这里等着，病房里有床。”

顾延州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时柠坐在走廊上，等到后半夜。

后半夜，顾延州终于被人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时柠跟着进了病房。

因为伤口部位，顾延州只能趴着睡，背上被绷带缠满，倒是没有再看到血迹渗透。

时柠心下稍忪。

医生在一边说道：“麻药效果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只要顾先生今夜没有出现发热情况，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好，谢谢医生了。”

坐在床边，时柠慢慢看向顾延州的脸。

或许是因为麻药效果还没过，他无知无觉的，表情很是放松，那张脸看上去很是平和。

曾经在一起时，时柠也见过这样的他。

只是那个曾经，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久的她有些记不清了。

两个小时还没到，顾延州便发出了一声闷哼，将坐在一边打盹的时柠惊醒过来。

“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时柠叠声问道。

她没有畏缩，没有逃避，没有惧怕，就那么自然的开口问他好不好，疼不疼。

正常的让顾延州觉得这是一个美妙的梦境。

所以他没有说话，不敢打破这份他期待的，平静的美好。

时柠没等到回答，心里着急，啪的一下按开了床头灯，然后就直直对上了顾延州泛红的眼睛。

她心里一顿，默默别开了视线。

好半天，顾延州的声音才响起：“不用守着我，你先去睡，有什么事我会按铃叫医生的。”

他声音透出来的温柔让时柠不自觉的鼻尖酸涩，她压下去那点情绪，声音冷清沙哑：“你救了我，我留下来是应该的。”

顾延州脸色一变，眼神也瞬间黯淡不少。

他将头搁在枕头上，声音就有些闷闷的：“如果只是因为这样，你大可不用放在心上，在那种情况下，挡住你是应该的，我没想那么多。”

时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但又觉得这样的顾延州才是正常的。

他从来不会挟恩图报，或者借着这份恩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顾延州却说起了别的话。

他说：“关于之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时柠神情突然凝住。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相信谣言是错，不分青红皂白认定你是凶手也是错。”

“但是对你的伤害已经造成了，那些逝去的东西用再多的东西也无法弥补。”

“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我错了。”

“时柠，对不起。”

第24章

顾延州没有回头，他也不敢回头，只能尽量将自己的歉意表达出来。

一句接一句的对不起，让他心里难受至极。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怎么会有人走不出被伤害的困境，一直在原地打转。

顾延州生来就注定拥有无数普通人拥有不了的东西，但他懂得礼义廉耻，所以也很清楚之前对时柠所做的一切有多荒唐。

现在轻飘飘的几句话，他根本没有觉得能靠这几句话得到时柠的原谅。

可还是要说。

他的所作所为让时柠现在很难与他正常相处，这句迟来的道歉只是第一步。

在他说完后，病房里陷入一片沉寂，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就在顾延州想要回头的时候，时柠冷清沙哑的声音响起：“如果我说你犯了罪，将你丢在牢狱中尝尽jsg万般苦楚，你会接受我的歉意吗？”

顾延州心里一沉，急道：“不，时柠，我不是在让你接受我的道歉，我只想告诉你，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想让你再觉得我依旧恨你。”

“可我恨你！”

时柠嘶声吼了出来。

在监狱里那四年，她以为自己流尽了所有眼泪，可是这一刻，她还是泪如雨下。

“顾延州，我恨你，你从来不相信我们的感情，你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我的为人，道听途说也好，捕风捉影也罢，你从来没有想过站在我面前问过一句我有没有做过！”

“我不恨法律给我判刑，我只恨你依着你的意愿将我打入万丈深渊！”

时柠的哽咽一声声砸在顾延州心上，背后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疼。

他从来不知道，出狱后不言不语的时柠，会在听到他的道歉后有这么大的反应。

顾延州只觉得鼻尖发涩，喉间被莫名的情绪堵成一团，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时柠擦了擦眼角，轻声道：“现在我在这里照顾你，是因为你替我挡去了一个灾，等你好转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我留在你身边，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顾延州，我们不可能了。”

时柠看不到的是，用后脑勺对着她的顾延州，此刻眼眶赤红，腮帮子绷的紧紧的，放在枕头下的手也紧攥着。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着自己没有在听到病房门开的时候，拉住那个女人。

病房门，时柠在走廊上哭的浑身颤抖。

她心里远不像嘴上那样绝情，当听到顾延州说出对不起的时候，她本来一潭死水的情绪就像是被什么点燃，轰的一下尽皆爆发。

她一句一句的控诉，都是在发泄这些年的委屈苦楚，可她更深刻的了解到，也只有顾延州说出这些话，能让她情绪崩溃至此。

漆黑寒夜里，时柠紧紧抱住自己，哭的无声却激烈。

胃里翻起剧痛，时柠下意识往兜里伸手，下一刻，满脸泪水的脸上出现一瞬停滞。

她的药好像留在了陈祺家里。

喉间一阵发痒，她捂住嘴，但却止不住。

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膝盖，剧烈的咳嗽声在走廊里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