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家丁把瓷器拿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霍凌琛端详了一番，冷笑，将手中瓷片狠狠砸在男人脚边。

“啪！”

瓷片又碎成无数片，四处飞溅，吓了男人一跳。

霍凌琛冷冷开口。

“此物粗制滥造，出品不过几月，连一两纹银都不值，你倒是敢狮子大开口！”

黄老爷回神，立马反驳：“我看胡说八道的是你吧！为了不赔钱！真是什么手段都用！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原料！”

霍凌琛又问：“你确定此物值五千两？”

“自然！”黄老爷一口咬定。

霍凌琛目中闪过一丝讥讽，一字一句沉稳笃定，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我朝的瓷器，能过千万两的唯有官窑烧出的瓷器，你可知私下倒卖官物，该当何罪？”

第28章

黄老爷脸上笑容忽地一僵，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你唬我是吧！”

霍凌琛却仍旧是那副极为沉稳的清冷模样。

“是你亲口所说，此物乃千金难求之物，若非官物，那你家祖上是从何而来？私自筑窑贩卖？亦或是倒卖前朝物品？”

霍凌琛声音隐隐加重：“还是说，你就直说，这是一个粗制滥造品？”

“你威胁我！？”黄老爷气得横肉颤抖。

“是。”霍凌琛丝毫不惧。

在本朝，霍凌琛所说的所有罪状，每一桩每一件都是重罪，轻则抄家，重则收监，怎么都落不得好。

黄老爷恨恨瞪他一眼，甩手离去。

“这花瓶我看错了！不要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里，百姓们纷纷欢呼雀跃。

“青天大老爷啊！终于有人可以收拾他了！看他那副吃瘪的样子，活像吞了几只苍蝇！”

“报应啊！风水轮流转！”

那一对卖艺女子感激地看向霍凌琛与谢冰瓷，朝两人鞠了一躬。

“多谢两位恩人！”

谢冰瓷扶住两人，摇头：“我未帮上什么忙，担当不起。”

又见拿着琵琶的女子，薄纱之下的肌肤尽是青紫。

谢冰瓷皱眉，伸手去摸荷包，却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将一锭银子放在她的手心。

谢冰瓷微愣，却没有拒绝。

她本就囊中羞涩。

谢冰瓷转手就将银子交给了女子，温声说：“拿这些去看大夫罢。”

她们本想拒绝，可谢冰瓷一再坚持，便不再拒绝，双目含泪地又朝谢冰瓷与霍凌琛鞠了一躬。

“让我们为恩人唱一曲罢！”

“生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惟愿取，思情美满，地久天长……百年离别在须臾，一代红颜为君尽。春色撩人，爱花风如扇，柳烟成阵。行过处，辨不出紫陌红尘。”

少女声音婉转千回，空灵悦耳，又带有一分少年人独有的青涩。

一曲终，唱曲的女子送上真挚祝福。

“此曲名为《长生殿》，祝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谢冰瓷一愣，下意识就要解释：“我们不是……”

被霍凌琛打断。

“多谢。”

语落，那两位女子携手离去。

谢冰瓷皱眉，冷冷看霍凌琛一眼：“脸皮真厚。”

霍凌琛面无表情，一副高冷模样，嘴上却说着：“厚点好，做狗皮膏药，扯都扯不下来。”

谢冰瓷一时无言。

霍凌琛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嘲讽道：“首辅大人学识渊博，怎么如今却说些乡下粗鄙话了。”

霍凌琛也不恼，只是淡淡道：“更加贴近民情，才可越发了解，不是吗？”

谢冰瓷一愣，抿了抿唇。

霍凌琛继续说着：“今日之事不过沧海一粟，这世间的恶人不知还有多少，看来朝中管辖还是过于松懈了。”

“回京后，我定会谏上圣上，只愿如今他还清醒着……”

最后一句话，霍凌琛说得极轻，似乎风一吹就散了。

但谢冰瓷还是听清了。

这几年，朝堂上似乎风云变幻了不少。

第29章

天已经渐渐黑了。

杨辞烨在城里定下客栈，叫人来将谢冰瓷和霍凌琛带了过去。

他也有所耳闻今日街上一事。

看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变化，杨辞烨也好奇。

饭后，他去敲谢冰瓷的门，却撞见了霍凌琛。

霍凌琛眉眼沉沉，不悦道：“大半夜，烨王又想擅长女子闺房？”

杨辞烨白了他一眼：“那你又在此处作甚？做关公门神？”

霍凌琛竟漠然点头。

“对，自然是防着心怀叵测之人，这不就拦下一个？”

杨辞烨眼睛一转，戏谑道：“你担心什么？如果我喜欢冰瓷，早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整整十八年，哪里还轮得到你？”

语落，霍凌琛的神色果然又冷了几分。

“总归，她嫁的人是我，便够了。”

十八年的时间，杨辞烨与谢冰瓷从小便相识，互相了解。

而他，与谢冰瓷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三年，三年里，聚多离少，互相都憋了一肚子的话却说不出口，导致重重误会之下，互相折磨，痛苦不堪。

如果，如果他与谢冰瓷也足够了解对方……

霍凌琛攥紧手，晃了神。

“吱呀——”

这时，房门打开了。

谢冰瓷直直看向杨辞烨：“杨辞烨，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杨辞烨得意地看了一眼霍凌琛，仿佛在说：男人算什么！兄弟才是最重要的！

霍凌琛双目干涩无比，似乎连着心一同刺痛。

他阖眼，揉了揉眉心。

没关系，慢慢来，来日方长。

屋内。

谢冰瓷脸色严肃：“这些年，朝堂上发生了些什么事？”

杨辞烨一愣：“怎么了？你听到什么了？”

“那不重要，告诉我。”

谢冰瓷隐隐觉得，这三年里，似乎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朝廷动荡，民心溃散。

但她远离京城，也不知晓再多细节。

杨辞烨重重叹了一口气，吩咐暗卫检查周围，确保安全无恙后，才正色道。

“半年前杨丽姝送了个西域美人给皇上，皇上现在整日流连后宫，又花重金弄什么长生秘诀，如今疏于朝政了。”

“我看啊，他那副病痨子的样，这皇上他当不了几日了。”

……

几天后，皇城，后宫。

贵妃牵着孩子在御花园前玩耍。

她生的是个小男孩，明日才满三岁，却乖巧懂事，粉雕玉琢的。

她日日夜夜待在深宫里，无趣又乏味。

唯有看着孩子那亮晶晶的澄澈双眼时，心情便平复下来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她的血亲，还有个孩子需要她。

自那位西域美人出现后，皇上已经不知多久未曾来过她院中，但贵妃全然不在意。

自谢冰瓷死去的那一天起，贵妃对皇上的心也一同死去了。

忽然，远远地传来了娇笑声。

贵妃一愣，攥紧了孩子的手。

那笑声逐渐靠近，是皇帝和那位美人躺坐在软轿上缓缓走来，美人柔弱无骨似的，红色的抹胸襦裙穿得风情万种，伏在皇帝怀中，喂他吃葡萄。

贵妃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带着孩子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美人娇俏道：“哟，姐姐好雅兴，独自一人带着孩子都能在御花园中游玩，不像我，只能缠着陛下陪我来~”

说话间，她觉得好玩似的，将葡萄籽扔到贵妃身上。

贵妃皱眉，紧紧捏紧了手帕，却没有动弹。

三岁的孩子还一脸茫然，被砸到也不哭不闹，只是委屈地把脸埋进妈妈怀里。

美人捂唇笑，还不满意，用涂了蔻丹的指甲轻轻划过皇帝的胸膛，撒娇道：“陛下~你怎么都不理姐姐~你说姐姐穿红色好看还是臣妾穿红色好看？”

皇帝搂紧了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