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那些过往是钝刀割肉，声声血泪，只要他们还在一起，那便是一切都值得。

饭吃到一半，赵姨打来电话，询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小少爷和小小姐一天没有见到你们，该是想念了……”

顾佑之稍微大些了还好，就是会时不时的朝着窗外看两眼，小龙女虽说不吵不闹的，但那水盈盈的眼睛看着王姨发现不是自已的妈妈爸爸以后粉艳艳的小嘴一瘪，满脸都写着不高兴，连奶都喝的比平常少了一些。

霍言笙闻言，“嗯，一个小时后到家。”

这便是就把程雪凌后续要有的活动给取消了，顾总对此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等孩子再大一些就好了。”霍言笙安慰的握着他的手，在他的掌心轻轻的挠了下。

程雪凌轻叹一口气，“好。”

霍言笙抬头在他的侧脸上吻了下，笑容里带着几分的戏谑：“顾总好乖。”

程雪凌眼眸危险的睨着她：“嗯？”

霍言笙微微笑，“走啦，该回家了。”

有了孩子以后，他们都更加的明白家对于一个人的意义。

霍言笙再次见到徐其琛的时候，是那天要给小龙女接种疫苗，新生儿每个时期都要接种疫苗，小龙女还需要预约女医生，不然就要哭闹，泪眼汪汪的往程雪凌的怀里钻。

顾总心疼女儿，以后就都是提前预约好了，诊室的医生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万分的新奇，每当小龙女来接种疫苗都要多看上两眼。

打疫苗的时候，小龙女倒是没有哭，可等拔针的时候反应过来疼痛，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样让人万分的疼惜。

以至于，顾总每次看给自已女儿打疫苗的医生，表情都很冷，像是觉得人家技术不行。

女医生：“……”

霍言笙捏了捏小龙女软乎乎的脸蛋，跟医生道谢。

“小夏。”

霍言笙抱着小龙女在走廊等去洗手间的程雪凌，没成想会在这里碰到徐其琛。

徐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的模样，君子端方，谦逊温和。

“孩子很像你。”他微笑着说。

霍言笙点了点头，看他好像削瘦了一些，顿了顿以后，说道：“好好照顾自已。”

徐其琛看着她数秒钟，缓缓的点头：“好。”

之后，两人之间便是一阵静寂的沉默。

曾经万分信赖的人，到了如今，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彼此心中多少都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我今天是特意在这里等你。”他忽然说道。

霍言笙与他对视：“……你找我，是有事？”

徐其琛抬起手，晋茂将一个精致的礼品袋盒子放到他的手上，他转而递给霍言笙，里面是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的丝绒盒子。

霍言笙定定的看着他，“这是？”

徐其琛温和的笑：“拿着吧，我明天就回柏林了，这东西原本就是你送给我的，现在……物归原主。”

霍言笙接过来，“一路顺风，好好照顾自已。”

他说“好”，瞬息过后，终是在离开前，还是问了一句：“小夏，我能……再抱抱你吗？”

他说：“最后一次。”

日后，这座城市，他多半是不会来了。

在霍言笙尚未反应的时候，他已经伸出手，在旁边轻轻的抱了一下她，小龙女瘪了瘪嘴，在还没有来得及哭的时候，徐其琛就已经松开了手。

他说：“冒犯了。”

他说：“祝你幸福。”

他说：“原谅我，我为对你的伤害，道歉。”

他走了，转身的时候动作僵硬且迟缓，因为他看到她在一瞬间微红的眼眶和深吸的那一口气。

从洗手间走过来的程雪凌，看到了他们拥抱的画面，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霍言笙不自知落下的那颗泪，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安静静的接过了孩子，只是抬手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光。

“我们回家吧。”程雪凌说。

霍言笙点头，在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默。

车上她打开了那个丝绒的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的，是十数年前她与徐其琛第一次见面时，她折纸给他的那朵玫瑰花，纸张染血，一半至红，一半至白。

霍言笙看着数秒钟后，阖上了那个丝绒盒子，未曾将里面的玫瑰花拿出来。

程雪凌瞥见她的动作，削薄的唇抿了一下。

回到家中，霍言笙将那个盒子连同玫瑰花放到了阁楼柜子里的最深处，就像是尘封了一段有关于徐其琛这个人的所有过往。

就这样吧。

总归是要尘归尘，土归土，过往属于过往。

无论这其间发生了什么，发生过什么，她始终都会记得，多年来，有一道孱弱的身影，她曾经，视作神灵。

这夜，程雪凌异常的沉默，霍言笙从后面搂住他，跟他解释：“他明天就要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那个拥抱，只是告别。”

程雪凌轻叹一口气，长臂将她抱在怀中：“睡吧，很晚了。”

而当霍言笙真的睡过去，程雪凌在听到她清浅平稳的呼吸的时候，掀开被子，走下了床。

书房内，宽大的办公桌前摆放了一沓的纸张，还有红色颜料。

他记忆力好，但一双习惯性签文件指点江山的手，在折纸这件事情上真的没有什么天赋，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总算是折腾出来一个有些像是些模样的，但转瞬就被他蹂躏一番之后丢进了垃圾桶里——丑！

一大清早，王姨起来打扫卫生，听到书房有什么动静，就敲了敲门：“顾总？”

彼时的顾总奋斗了一整夜，眼睛都熬红了，桌上的茶杯在刚才被他一不小心弄到了地上，“进来。”

王姨推开房门，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询问是什么东西碎了，就看到一地的废纸还有顾总马上就要完工的手工玫瑰花，此刻他正在包装蝴蝶结。

王姨见此情景，楞了一下：“顾总这是……忙了一夜？”

程雪凌略一点头，将自已的成品摆正：“怎么样？”

王姨：“很好，很好看，顾总这是送给太太的？”只是，这为什么不直接买新鲜的玫瑰花？非要耗时耗力的忙活一晚上？眼睛都熬红了。

程雪凌长时间的看久了红色，现在看其他地方的时候，总是会出现绿色的暗影，他按了按太阳穴，知道这是视觉出现了暂时性的补色，只是多少有些不适。

“夏夏醒了吗？”他问。

第298章：会走到最后

王姨回答：“好像是还没有醒。”

程雪凌站起身，立在窗边，将视线投向窗外，尝试恢复视觉的正常，“嗯。”

没醒也好，他这折腾了一夜，也该先去洗漱洗漱。

王姨开始收拾这书房的一地纸张，都是被折废弃掉的玫瑰花，其中不少在她看来其实已经很不错，但都因为这样或者是那样的小毛病被顾总给丢弃。

霍言笙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程雪凌并不在床上，在打了一个秀气的呵欠后坐起身，因为“二人世界”的劳累，她今晚睡的照旧很沉，也睡的比较久，所以腰部有些酸疼。

她伸了一个懒腰，程雪凌在彼时走进房间，“腰疼？”

霍言笙微微的点了点头：“有点。”

他走过来，大掌按在她的腰上：“这边还是这边？”

霍言笙：“左边一点，嗯……”

程雪凌：“不能老是待在家里看书抱孩子，这两天我让人在一楼弄出来了一个健身室，你每天进去锻炼半个小时，在院子里也多走走松松筋骨。”

霍言笙就是不爱动弹的性子，人家是生命在于运动，她是生命在于静止，就是喜欢安安静静的窝在一旁看看书翻翻杂志喝喝茶。

程雪凌也不知道是劝了多少次让她多多运动，尤其她这生完孩子以后，动不动就会腰疼腰酸的毛病，让他操心不少。

“不要试图用沉默应对，就从今天开始，我卡着表看你锻炼，不然没收你每天要看的书。”程雪凌难得的强势一次。

霍言笙微微偏过头，有些不满。

程雪凌大掌还按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就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么看着我也没有用，这件事情你听我的，我跟医生问了你这个毛病，就是缺少锻炼，老老实实的先锻炼一个月，等你身体好了，我也不强迫你。”

霍言笙洗漱完，程雪凌已经不在卧室，而卧室的床上放着包装的很好的……纸玫瑰。

纸玫瑰？

霍言笙顿了下，从床上拿起来，确定是自已没有看错，这纸玫瑰无论是从外形大小还是染色都跟徐其琛还回来的那朵几乎一模一样。

她大致了数了下，像是……九十九朵。

所以……这是他折的？

霍言笙将花插入一旁的花瓶里，下楼的时候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程雪凌，径直就朝着他走了过来。

程雪凌知道她已经看到了，就在等她的反应。

他的九十九朵可比那个病秧子的一朵有诚意多了。

但，霍言笙就是坐在他身旁，什么话都没有说，一两分钟后，程雪凌偏过头看她，结果正好同霍言笙的视线撞在一起。

霍言笙：“一晚上没睡？”

他眼睛里的红血丝是骗不了人的。

程雪凌皱了下眉头，因为她连提都没有提那束玫瑰花的事情。

霍言笙：“吃完饭去睡一觉。”

程雪凌：“……”

霍言笙：“以后别折腾了。”

总之就是只字不提那玫瑰花的事情，顾总不高兴的扣着她的，把人给拽到自已身上：“怎么，我那么多玫瑰花，没有病秧子的一朵好是不是？”

一朵破玫瑰花她从医院拿到家里，一直都没有丢开，现在他熬了一整夜，她却跟没有看见似的！

霍言笙：“那玫瑰花以前是我送给他的，不是他折的。”

她想说，他犯不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