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全都齐全了。

话落，只听一部分议论道：“陛下，楚小姐代父从军，乃是当世罕见的奇女子，又立了战功，这欺君之罪可免。”

可话落，却有官员立即反驳：“即便如此，可楚家上下依旧犯了欺君之罪，纵使楚繁霜立功，却也功不抵过。”

接着又有老古董附和：“更何况身为女子，理当在府上相夫教子，闭门不出，可楚小姐实在大胆，不仅敢上战场还敢私自出现在这朝阳宫中，这里是议论朝政的地方，古往今来，就没有一个女子踏足。”

“像她这等二嫁的女子，又逃婚，简直是当世耻辱。”

楚繁霜跪在大殿中央，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早在她打算入这朝阳殿开始，她便知道，这条路不会容易。

可她就是要赌一把。

龙椅上，小皇帝瞪着圆不溜秋的大眼珠看着宫殿中跪立的女子，一脸好奇。

“你便是逃了祁镇抚司的婚，代父出征的楚繁霜？你竟然没死，活着回来了？”

被逃婚，且今日上值的祁昀泽：“……”

无言以对。

仿佛被拉出来反复鞭尸，今日过后，大家便会传言他没本事，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楚繁霜俯首请罪：“陛下，臣女不忍父亲受苦，代父出征，却不想遭遇袭击，流落小镇，无人知晓，如今养好伤才回来，谁知便听闻臣女已死的消息。”

“因臣女而造成的不便与误会，臣女愿一力承担。”

小皇帝听了楚繁霜的解释，眼神却流露出了些许怜惜。

多么可怜的女子啊。

为国立功，死里逃生回来后，却要以欺君之罪论处。

不行，不能让这个姐姐就这样死去。

想到这，小皇帝正欲抬手让楚繁霜起身，却听下首第一排的首相咳嗽一声，打断他。

“陛下，欺君之罪不可免，若是谁人都功过相抵，往后岂不是任何人都能肆意妄为。”

此言便是逼着小皇帝降罪。

小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有些为难。

私心，他不想这个姐姐死。

而另一方面，国师呢，怎么还不来？

听着在场官员的附和，楚繁霜亦是忐忑不已。

可就在这时，宫殿外内监的通传响彻宫殿：“国师大人进殿——”

“楚少将军进殿——”

随着内监的通传，殿内寂静无声。

楚繁霜转身望去，只见沈阙与楚向烛并排进殿，两人各自占据着一左一右，保持着相同的步伐，一文一武。

“拜见陛下。”楚向烛与楚繁霜并排跪下，行礼。

而沈阙径直向着小皇帝走去。

小皇帝看着沈阙，眼神亮晶晶，好似看见了救星。

“国师，你来得正好，楚繁霜究竟该杀还是该留？”

楚繁霜的目光追随着沈阙，只见沈阙在龙椅旁位置上落座。

两人相隔甚远，她却好似能清晰的看清他的眼神。

视线在空气中碰撞。

再见，恍如隔世！

楚繁霜心中一紧，沈阙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这时，沈阙懒懒开口：“杀——”

第26章

一个字，瞬间传遍整个角落。

楚繁霜浑身骤僵，看向沈阙。

他的决定早在自己意料之中，也不算难以接受。

可下一刻，却听沈阙开口：“她犯的是欺君之罪，欺骗的是陛下，理应由陛下定夺。”

看起来漠不关心，可他说话时，目光却直勾勾落在楚繁霜身上。

小皇帝可以说是沈阙一手带大的，顿时接受到他的信号。

他直了直身子，摆出了一副威严的样子：“楚繁霜代父出征一事，朕知晓，现在朕便下旨，放了楚府上下所有人。”

“这……”朝臣面面相觑。

便连楚繁霜都惊呆了。

没想到小皇帝竟然会包庇自己。

小皇帝却不管朝臣是何表情，带点讨好的看向沈阙：“国师，您看这样可好？”

“陛下决定就是了。”沈阙一副全听陛下吩咐的样子。

小皇帝见沈阙没反驳，一脸骄傲，嘴角的笑意无论如何都压不下。

楚繁霜没想到沈阙没反驳，压下心底震惊。

连忙叩首谢恩：“多谢陛下恩典。”

小皇帝小手攥了攥，掩唇轻咳：“既然如此，楚繁霜作为主帅，打了胜仗，朕便加封她为……”

他还没想出给楚繁霜封个什么官，便被沈阙阻止了：“陛下，今日是为楚少将军凯旋准备的宴席，开宴吧。”

小皇帝哪哪都好，就是容易嘚瑟。

沈阙看着那群吹胡子瞪眼的老顽固，大手一挥：“开宴。”

很快宴席开始。

终于尘埃落定，楚繁霜与楚向烛落座。

而另一边的摘星台。

楚繁霜‘死而复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都。

昭和长公主正在弹琴，宫女匆匆进来，附在她耳畔，说了朝阳宫之事。

“你说真的？”昭和长公主美眉蹙起，看向宫女。

宫女点头。

昭和长公主起身：“走，去宫宴。”

朝阳宫，宫宴上。

楚繁霜在宴会上，小皇帝时不时问楚繁霜和楚向烛一些边关的问题。

“边关是怎样的？”

“冬日是不是没有棉衣？”

“那些北疆人长得什么样？”

楚繁霜一一做答。

由此可见，小皇帝被沈阙养得很单纯。

单纯好啊，才易被掌控，不会想着卸磨杀驴。

楚繁霜正想着，低头却见楚向烛夹了菜肴放在她面前：“吃吧。”

随手还将她桌边的酒拿走了。

楚繁霜才回过神来用餐：“哥哥，宴席结束后我们便回府吧，我好久没见到父亲了。”

“好，等会我便陪你回府。”楚向烛应道。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了沈阙眼里，他脸色越来越冷。

而这时，外间又传来了内监的通传：“昭和长公主入殿——”

昭和长公主入殿，请安后便吩咐宫人在沈阙身边加了一个位置，一同入座。

关于沈阙的风流韵事，一众朝臣也敢怒不敢言。

楚繁霜不由看了一眼，只见昭和长公主一直在与沈阙说话，两人之间气氛和谐。

她收回视线：“哥哥，我想出去透透气。”

随即便悄悄离开了席面。

楚繁霜刚离开，来到宫殿外站了一会，不知在想什么。

转身时，她却愣住了。

只见如墨立在那里，做出了请的手势，不容拒绝道：“楚小姐，国主大人有请。”

第27章

宫殿内的音律传入耳畔，带来一抹喧嚣。

楚繁霜怔愣一下，没想到这么快，沈阙便会按耐不住找自己。

找自己做什么？

质问自己为何没死？

想到此，楚繁霜目光沉下来：“我还得回宴席，就不便去了，麻烦你帮我告知国师大人一声。”

她称呼‘国师大人’时，特意加重了语气，带着些许讽刺。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如墨说出了沈阙早已交代好的说辞：“国师大人说，楚府上下三百零六人的姓名还在他手上，若是在释放前，出了点什么问题……”

点到即止。

楚繁霜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垂了垂眸。

便是她不愿意，也得去见沈阙，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带路吧。”

如墨带路，引领着沈阙来到了摘星台。

摘星台下，守卫重重。

过了守卫，如墨便没有跟上去了，楚繁霜独自上去。

她瞧见沈阙背对着，立于栅栏前。

“国师大人唤臣女前来，有何事？”

楚繁霜开口，满是疏离。

沈阙蹙了蹙眉头，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打量：“怎么这么生疏了？之前不是还缠着本国师娶你。”

如今他这么问，是何意？

楚繁霜猜忌的看着沈阙，她一向是看不透他的。

“国师大人说笑了。”

话落，楚繁霜捕捉到沈阙一向冷淡的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和困惑。

她继续道：“国师大人是臣女恩人，臣女只不过是想报恩，国师大人若是心有所属，臣女也不好恩将仇报，非要嫁给您。”

一口一个臣女，您，沈阙听得烦闷极了。

楚繁霜说罢便抿了抿唇。

忽然，沈阙动了，他走上前，仔细端详着她。

那如鹰隼般能看透一切的目光打量着楚繁霜，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半晌，沈阙抬手了，冰凉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薄唇轻启：“恩人，你若说我是你仇人还有可能，我可不记得救过你。”

于楚繁霜而言，冰冷的温度像是架在她脖子上剑刃。

能随时一刀要了她的命。

楚繁霜说的是前世的事情，这辈子他还没救过她，再加上他的眼神，让她有压力，心中一慌。

“我说的是，国师大人于我的教导，师恩也算恩情。”

楚繁霜的心虚映入沈阙眼底，他修长的大指和食指改为掐住了她的下巴。

“怎么不自称‘臣女’了？”

楚繁霜在他眼底看到了明晃晃的戏谑。

她被激怒了，用力将他的手掰开，将自己的下巴解救出来。

沈阙看着她愤怒的眼神，笑了：“生气了？我还生气呢，这些日子，竟然装死，在云来镇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过得很开心？别忘了，楚向烛故意拖延回京时间……”

楚繁霜怒声打断：“沈阙。”

“你维护他？”沈阙忽然变了脸色，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面对沈阙的阴晴不定，哪怕是楚繁霜也害怕，可她依旧维护：“我哥哥忠君爱国，守卫边关多年，连这样的他，你都要下手吗？”

两人对峙着。

沈阙面色越来越难看，一股嗜杀之气朝楚繁霜扑面而来。

就在楚繁霜有些顶不住时，沈阙拂袖怒道：“滚！”

楚繁霜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摘星台，往宴席方向而去，可行至半路，偏偏又遇到了祁昀泽。

只见祁昀泽满脸阴沉：“楚繁霜，你对沈阙还真是情根深种啊，一回来就迫不及待与他私会。”

第28章

两人四目相对。

楚繁霜早知回来会面对各种问题，没成想一回来便对上了沈阙和祁昀泽。

她自然知道祁昀泽话语里的尖锐，身上还残留着方才的害怕。

她攥紧手，止住害怕：“你还是这个样子看得比较顺眼。”

祁昀泽挎着刀，走向她，毫不掩饰：“原来你喜欢这个样子？楚繁霜，你怎么这么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