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长宁的错，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宝贝，你没错，错的是你那忤逆的姐姐，以后娘就当没她这个女儿，娘有你就够了！”

　　“从今日开始，穆长玉不再是我穆家的女儿，以后穆府只有穆长宁一个大小姐！”

　　那一字一句，撕裂着亲情和血缘，让穆长玉一步步行得压抑。

　　她甚至在想，十年前她到底是被母亲不小心弄丢，还是故意丢弃的。

　　只是如今，已没探究的必要。

　　因为，她已心死如灰。

　　上辈子从他们舍弃她的性命去换穆长宁，她就该明白，他们……不爱她。

　　从未，爱过。

　　穆长玉离开了将军府，离开了这个让她遍体鳞伤的家。

　　街市人来人往，全都是有家，有归宿，相伴而行的人。

　　除了她是孤身一人。

　　有家难归，无家可归。

　　穆长玉走遍了半座城，也没找到一个心之归处。

　　“快看，世子府要和将军府结亲了，听说是世子妃是穆家的大小姐……”

　　突然，一旁的人森*晚*整*理群纷纷朝告示墙走去，议论纷纭。

　　穆长玉被推搡着，人挤人将她无意挤了过去。

　　告示墙上，贴着的是皇榜。

　　而皇榜上写着的是——“盛泓清与穆长宁，明日举行大婚。”

　　轰隆！

　　一道闪电划过，照在穆长玉苍白的脸上。

　　一瞬间，大雨淅淅沥沥落下。

　　人群四处散去，唯有穆长玉站着未动。

　　她死死盯着那两人的名字，空洞的眼神已无情绪起伏。

　　冰冷的雨打在她身上，带来细密连绵的疼意。

　　皇帝赐婚，穆长宁才是盛泓清名正言顺的世子妃。

　　如此说来，前些日子那个男人郑重其事说过的诺言，从头到尾都只是谎言！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痛是真，所有的情皆为假！

　　“噗——”

　　一口鲜血从穆长玉喉间汹涌而出，她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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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阵发冷中，穆长玉苏醒，入眼是军营帐篷。

　　她坐起身，只觉浑身犹如被利刃穿骨隐隐作疼。

　　军医看着她，脸露担忧：“穆将军，你可知自己中毒已长达十年有余？”

第9章

　　穆长玉一怔，随后心中了然。

　　这世上，恨她如此之深，想要她死的人。

　　唯有穆长宁。

　　可在穆府，穆长玉所有吃穿全都是徐嬷嬷亲自打理，那穆长宁有何机会给她下毒？

　　思索间，军医的声音再次响起：“末将无能，将军的毒……解不了，唯有这瓶止痛药，尚能缓解你的疼痛。”

　　穆长玉是死过一次的人，知晓军医话中含义。

　　不是解不了，而是毒入膏肓，没得解。

　　她没去问军医，自己的生命还剩多少时间，除了多添恨意，无法改变结局。

　　这辈子，她依旧只是一个被舍弃的人罢了，但……

　　穆长玉接过军医手中药瓶，轻声嘱咐道：“多谢，此事还希望你能替我保密，不可扰乱军心。”

　　军医心中了然，双手扣拳退了出去。

　　服下药，穆长玉又缓了会，等到身子不那么疼后，才走出帐篷。

　　整个将军府已被穆长宁的人只手遮天，竟能悄无声息对她下毒长达十年。

　　她得回一趟将军府。

　　把唯一对她好的徐嬷嬷，接出来。

　　这一世，她不能再让嬷嬷为她失去性命。

　　思及此，穆长玉忍痛驾马，只想早一刻将嬷嬷带出，安排好她的后半生。

　　到了府邸，下人们正忙着装饰盛泓清和穆长宁的喜事，无人在意她。

　　穆长玉看着大红的灯笼，满院的红绸。

　　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欢喜气息。

　　一时之间，她的心还是紧缩到发痛。

　　她掐着掌心，冷风裹着记忆纷沓而至——

　　三个月前，她得胜归来，盛泓清送了她满城烟花。

　　那晚，他抱着她说：“长玉，等我们成亲那日，我还送你这样的烟花。”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终究还是负了她。

　　穆长玉闭上眼睛，敛去杂念回了自己的房间。

　　“嬷嬷……”

　　她推开门，以为徐嬷嬷会在里面，却发现空无一人。1

　　正要离开，余光不经意一瞥，看到案台上点着安神香。

　　重生以来，有了嬷嬷的安神香，她才能睡个好觉。

　　只是，今日她明明不在房间，嬷嬷为何还将这安神香点燃？

　　端着疑惑，穆长玉在府中寻找嬷嬷的身影。

　　终于，在后院一处废弃的房屋前，看到了徐嬷嬷。

　　她正要出声，就见徐嬷嬷大步朝前，而远处走来的却是一身红色嫁衣的穆长宁。

　　嬷嬷目光宠溺，轻摸着穆长宁的脸：“我的女儿真好看，你放心，娘绝不会让穆长玉挡你的路！”

　　“十年来我在她食物中下毒，如今她就是一个废人，绝对不会威胁到你！”

　　“你就放心做你的世子妃，荣华尊贵都是你的……”

　　穆长玉整个人都蒙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此后，她再也听不清两人还说了什么。

　　直到她们离开，穆长玉还定在原地，心底有什么东西阵阵轰塌。

　　给自己下毒的人，竟然是徐嬷嬷……

　　原来在这偌大的穆府，从头彻尾，无一人真心待她。

　　“荒唐啊……荒唐……”穆长玉悲戚出声，痛苦不已。

　　她再也压不住喉间的腥甜，源源不断的血从嘴角淌落。

　　她慌忙去擦，却越擦越多。

　　最后，穆长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穆府的。

　　她牵着马，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在街头。

　　无处可去，也不知该去哪。

　　突然，前方响起一阵马蹄声——

　　穆家军副将杨骁急匆匆赶来，向她禀道。

　　“穆将军，可算找到您了！前线传来急报，北齐举兵正朝城中攻进，请您速回军中定夺！”

　　穆长玉曈孔蓦然一缩。

　　犹记起两年前，曾让穆父受伤的战役，正是和北齐的那一战。

　　那时，她替父上阵，虽赶退了敌军，却怎么也忘不了敌将首领赵潇洵退兵时留下的话——

　　“来日，我赵潇洵定卷土重来，踏平大周城池。”

　　短短两年，赵潇洵果真来了。

　　而此人手段，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又狠又绝，他此次定是做了万全准备，要报当年战败之耻。

　　父亲已年迈，定是遭受不住，还有身后城中百姓，有老妪蹒跚声，有小孩嬉闹声……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要如何守护？

　　看着手中的战马缰绳，穆长玉的心逐渐冷静。

　　何为归处？必是战场。

　　穆长玉翻身上马，眼中是一片坚定，对着面前的杨骁吩咐——

　　“命穆家军整装待发，随我迎敌！誓死守护平阳城！”

　　策马扬鞭，一身红衣戎装朝着心中的信仰前进。

　　军营。

　　穆长玉跪在正欲换铠甲出征的穆父跟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求您允我带兵出征！”

　　“穆家军誓死守卫边疆，我身为穆家儿女更是不能做逃兵！”

　　穆父拧眉看着她，鬓边的几缕白发在风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