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神一顿，楚墨寒继续说道：“三年前七皇子与臣商议修建马场一事，是为了之后将封地归还圣上，以便圣上日后驻军，护皇城安全。”

他看向裴愿，眼中尽是阴冷：“只是裴指挥使未曾查清，所以误会了。”

裴愿眉间一跳：“是真是假，一查便知，请皇上派人立即去锡县查明。”

皇帝目光掠过台下众人：“来人，去查。”

锡县距皇城不过三里地，快马加鞭来回不过一个时辰。

只是这一个时辰，于殿中心怀各异之人，便是度日如年。

一个时辰后，密探匆匆赶回，跪于殿前。

皇帝问道：“如何？”

暗探笃定答道：“回皇上，锡县确实修建了马场，只是……”

他沉默了一瞬，继续说道：“属下并未在锡县发现任何驻军的痕迹。”

第29章

这一声便如同重磅炸药一般，在殿中炸开。

顿时各人脸色都变了。

萧憬榕微微惊诧了一瞬，方才紧张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万分委屈。

“总算还了儿臣清白。”

裴愿亦是一惊，下意识便看向了一旁毫无波澜的楚墨寒，心中自然明白这人早已将兵马转移，比她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不由暗暗咬牙。

而叶朝则是低着头，看不清任何神情，不知在思索什么。

这个答案亦是出乎皇帝意料，他静默了一瞬，冷冷看向裴愿：“裴卿有何可说？”

裴愿从楚墨寒身上收回目光，只见紧了又紧：“兴许是臣……看错了。”

“看错？”萧憬榕立即打断她，“一句看错便能诬陷皇，若方才没查清，本皇子现在只已经身处牢狱了。”

他与裴愿经过今日之事必然是不死不休了，若是再让裴愿站起来，恐怕她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他。

虽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他如今顺势，必然是要陈胜追击，将裴愿掰倒。

裴愿冷冷看向他：“那不知七皇子的想法？”

萧憬榕道：“自是撤职，压入大牢，以待发落！”

他看向皇帝，深深的叩首道：“还望父皇为儿臣做主。”

皇帝静默了一瞬，看向楚墨寒：“东厂管理宫中律法，楚卿以为该当如何？”

楚墨寒冷冷垂着眸，他的声音冷冽，语气平静，没有半分感情。

“臣以为，七皇子所言极是。”

萧憬榕唇角立即扬了起来，还未高兴完，便又听楚墨寒说道：“不过，七皇子擅自修建马场，亦违抗圣命，应当收回锡县，再做打算。”

他一愣，不解的看向楚墨寒，却只见一双冰冷的透不过任何光亮的眼睛正看着他。

还未反应过来，皇帝便已经下了令：“叶朝、裴愿诬陷皇子，褫夺身份暂压入地牢，听候发落。”

“七皇子，擅自修建马场，枉顾圣命，从今日起禁足三日，锡县收回皇城！”

萧憬榕面色一急，还欲说话，皇帝却冷冷打断：“朕意已决，不必再议。”

萧憬榕喉中一哽：“是。”

他俯身叩首，目送皇帝背影离开，随即看向被侍卫带走的裴愿与叶朝，冷声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滋味如何？”

裴愿脚步一顿，头也未回：“失去了锡县的你，又能如何？”

只一句，就将萧憬榕的话尽数哽在喉中。

他愤愤的看着裴愿的背影，明明赢了，却并未有任何快意。

出了宫门，他不满的看向楚墨寒：“为何要让父皇收回锡县？”

他经营了三年，付出无数心血才铸成的马场，一句话便被回收了。

楚墨寒道：“皇上已经怀疑了，留着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萧憬榕顿了顿，理智渐渐回笼，沉声问道：“那些兵马呢？”

“自然已经安顿好了，现下叶朝与裴愿皆在牢中，正是下手的时机，不过靠着五千人马，只怕皇宫都难进。”

楚墨寒目光闪烁着肃杀，刹那间便冷如铁锥一般。

“七皇子殿下若是不拿出所有，只怕很难逼宫啊。”

第30章

萧憬榕摇扇的手一顿，警惕的看向远方：“本皇子的所有，厂督不是已经尽手眼底了？”

楚墨寒静默了片刻，阴侧的笑道：“看来七皇子殿下，并没有诚意啊。”

“如此，便恕臣先退一步了。”

他说着，往后走去，萧憬榕一惊，没想到他当真会走，立即说道：“我没骗你。”

“是吗？”楚墨寒冷声道，“那不如七皇子告诉楚某，那把姜国的刀是从何处来的？”

计划制定之初，所有一切的开端便由那把来自于姜国的刀展开。

而这把刀，正是萧憬榕的东西。

萧憬榕眼神微窒，瞬间暗沉了下去，思忖了足足一刻，才艰难开口道：“那把刀，是姜国三皇子的东西。”

“我与他，一直有书信往来。”

……

地牢。

今日又是个月圆之夜，月光如纱华，透过窄小的窗户，照进了地牢之中，被窗户切割成一块块状面，投映到叶朝脸上，眼睛里，竟显得格外苍白与空茫。

他坐在地牢之中，看着那一方小小的月光，沉默不言。

邻边牢房关押着裴愿，两人只隔着一道木门，却静默无言。

良久，叶朝突然开口道：“过去的事，抱歉。”

裴愿目不斜视，语气比月光更冷更淡：“牢房之中，也要谈儿女之情吗？”

“只怕出了这里便再也没机会与你独处了。”叶朝道。

裴愿沉默不言，并不反驳。

叶朝便继续说着：“惜雨受了很多苦，如今也算是为曾经做的错事，付出代价了，我曾经做错的事，要怎样偿还。”

裴愿叹了口去：“你已经陪我入地牢了，便算还了吧。”

她一回宫，便是各种各样的事情忙个不停，心眼与算计一个不能落下，每天忙的焦头烂额，一睁开眼便有看不完的资料。

早就没精力再去管这些事情。

如今进了这个牢房，才算是真正休息了片刻，也才算是真正和叶朝再度对话——作为同盟。

说到底，过去的事也算她太蠢，如今想来，也并没有想报复什么。

儿女情长，叶朝与苏惜雨二人慢慢体会，她并不想参与。

只是此事过去之后，不要再与叶朝又任何关系。

今夜，就当是放肆了。

“是吗？”叶朝又转头看向那月光，“只可惜，这时间，太短了。”

“真希望，今晚的时间，再长一些。”

……

七皇子府。

萧憬榕抿唇道：“三年前，姜国三皇子来信，说与我交易。”

“交易？”楚墨寒问道。

“姜国皇室亦在竞争太子之位，他留信给我，说出兵为我谋取皇位，而我在登基之后，为他送去三座城池，是为他竞争的最大助力。”

“我同意了。”萧憬榕没有任何停顿地说道，“后来他派士兵常常在周边骚扰，我便派人去清剿，在父皇面前赢得名声。”

楚墨寒了然，在近三年，萧憬榕确实攒了不少战功。

话一开口，之后说的话便顺理成章起来：“我本不想如此之快，可姜国皇帝病危，他没了多少时间，亦代表着我没时间了。”

“所以，在三个月前，他派了一队暗探，在我的掩饰下，进了皇城。”

“甚至渗透了皇宫。”

第31章

这个信息量实属过于大了一些。

饶是楚墨寒亦顿了片刻，眼神沉了下来：“皇宫哪个部？”

萧憬榕思忖道：“七司之内，皆有部署。”

楚墨寒突然笑了一声。

萧憬榕不解望去，只见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双眸却是幽暗深邃，淡淡的涟漪里蕴含的是慑人的寒意。

“你……”萧憬榕猛然一顿，几乎是瞬间便想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厂督大人别忘了，你现在与我是一条船上的，你若将我供出，你亦是共犯。”

楚墨寒冷冷笑道：“自然，裴愿即便在牢中也不会坐以待毙，为避免徒生事端，便定于今晚。锡县的兵马我已潜伏在皇宫周围，你尽快集结所有人。”

“好……”萧憬榕应的迟疑。

“还有一事。”楚墨寒打断他，“活捉裴愿，我要亲自解决她。”

他的眼眸漆黑，眼底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冰雾，看上去格外冰冷而冷漠。

萧憬榕的疑虑瞬间消散了，摇扇笑道：“自然，事成之后，自是任你处置。”

楚墨寒冷冷回眸，不再看他，转身便走。

萧憬榕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霎时间冷了下来。

楚墨寒知道的太多了，知道的越多便越有威胁，尤其是叛国一事，多一人知道，便如同一把刀架在他的头颅之上，一日不得安睡。

他“啪——”的一声用力合上扇子，冷冷笑道：“事成之后，你便去地下处置裴愿吧。”

……

皇城，今夜月中，月圆高悬。

原本热闹的皇城之中，此刻却显得十分死气沉沉。

就连金碧辉煌的皇宫，在月光的映射下亦散发着清冷的白光，又粗又大的门杠将所有宫门都紧紧锁了起来。

就连夜间值班的侍卫与宫女都不见了人影。

皇宫路面黑黑沉沉，看不清任何东西，却仿佛有各种黑影不断从中穿梭，速度太快太快，肉眼几乎看不清晰。

暗流涌动下，御书房的小太监在外守夜，木然却见无数暗卫从天而降。

“啊——”

顿时，尖叫声划破长夜，暗卫纷纷现身，手握着姜国长刀，利刃在月光下更显冰冷嗜血。

皇宫顿时炸开了锅，火光不知从何处蔓延开来，直直的烧向皇帝就寝的太华宫，宫女太监顿时四处逃窜，救火，乱成一团。

彼时南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