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意压根没想到两人就这样和好，在她想象中，她和顾湛这关系就跟闹着玩似的，她心里没有把顾湛当成自己的男朋友，充其量就是种慰藉剂。既然吵架了，互相都不搭理，哪天就这样分开也不是多奇怪。
她没有把自己和梁国平发生点小矛盾的事告诉顾湛，顾湛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甚至连她为什么不打算再去心理咨询都没有过问。
时意的状态比起一两个月前，其实已经好了很多。这一点不止时意自己，顾湛也早有察觉。
她这几天心情不错，才打算周末去看邱友全，一般情况下，如果她心情糟糕压根不敢过去，生怕被老爷子问候到抑郁。顾湛说要陪她一起，她想了半天才同意，去之前还特意提醒他：“进屋之后别乱动东西，别乱说话，不然老爷子骂人我可不管，去年我说给他请个保姆，家政公司前后派来三个人都被他气走。”
邱友全住得离时意并不远，以前时意每个月都去看他两三次，这几个月去得少，上次去还是一个月前。梁国平没事的时候也会过去，每次送点东西，不过呆不了太久，久了老爷子就要开口撵人。
两人到邱友全家，在外面敲了三四分钟门，时意以为老爷子不在家，正要打个电话问问看，老爷子才不紧不慢过来开门。
刚见面他就把时意臭骂一顿：“你这会过来干什么，敲什么敲，我还没死呢，睡个午觉都让人不得安生。”
时意高中以前还会和他顶嘴，现在对他这个脾气早就见怪不怪，拎着给他买的水果直接进屋。顾湛跟在时意身后喊了他声，邱友全嫌弃地上下打量顾湛两眼，不客气问：“你是谁？时意你怎么什么人都往我这儿带。”
认识顾湛这么久，时意几乎很少看到他在人际交往上吃瘪，但是这人是她带来的，她总不好在一旁幸灾乐祸，便开口解释道：“爷爷您忘了，上次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还见过他。”
邱友全压根不听她的话，转身往屋里走，说：“你当我老糊涂，你那个乌烟瘴气的婚礼，我见了就烦。既然来了，就给你奶奶上柱香。”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邱友全退休前在银行上班，闲暇时喜欢作画，家里摆放的时意奶奶的遗像还是他亲手画的。时意恭恭敬敬在遗像前鞠了三个躬，她侧开身，顾湛正要上前，让邱友全扯了下：“行了，轮不到你。”
两人进屋还没几分钟，邱友全便开始赶人：“时意，赶紧走吧，别在我面前晃。”
“您多久没出门？”时意只当听不见，她皱起眉对邱友全说，“我刚才上楼碰到这栋楼的邻居，人家说有半个月没见过你。”
好像从时意记事起，他就是个孤僻的老头，不爱和人来往，家里亲戚基本都断了联系，还脾气古怪。时意妈妈去世这么多年，梁国平作为前女婿做得任谁都挑不出毛病，不过还是捞不到老爷子半句好话，每次对着他不是冷嘲就是热讽。
时意是梁国平一手带大，从小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更偏向梁国平，对这个爷爷没什么太多感情，并不亲近，每次来跟例行公事般，最主要还是看她死去妈妈的面子。
“我出不出门跟你有什么关系。”邱友全冷着张脸推搡她，拿了根鸡毛掸子把她和顾湛往外赶，“都走吧，没事别来烦我。”
拉扯中，时意手背不小心被老爷子手上的鸡毛掸子甩到，完全不严重，连个印子都没留下。时意自己没感觉，倒不知道邱友全突然动的哪门子怒，他把鸡毛掸子重重往地上一摔：“滚，都给我滚。”
时意气不过，嘴里嘟囔着说了两句：“这又是哪里招你惹您了，您这个样子，难怪……”
剩下的话，她没能说出口，因为邱友全当着两人的面重重将门给甩上。
时意手一摊，边往楼梯间走，边无奈对顾湛叹气：“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每次过来就跟寻仇似的，今天这还算好的了。”
顾湛却看看她说：“你和你爷爷挺像的。”
时意原本已经往下走了几级台阶，闻言立马转过身，杏眼瞪圆怒视顾湛，语气不善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和他脾气一样坏？”
顾湛低头看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不要去听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还有听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这话时意不怎么听得懂。
顾湛与她并肩往下走，想了想又说：“我看到你爷爷摆在床头柜上的相框，里面应该是你妈还有你奶奶跟他的合影，那个木头相框的纹路都被磨平了，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我猜他很想她们吧。”
老伴和独生女都过世，近八十的年纪，父母也早不在这个世上，说起来这个世界上跟他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就剩时意，不过很显然，时意这个孙女虽然孝顺，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很生疏。
“你有空的话，正好多陪陪他，长期在家呆着对身体也不好。”顾湛说，“总要多出去转转。”
两人已经走到一楼，时意先走了出去，她抬头看看天空说：“人中气足着呢，每年体检倒没有什么大问题，比老梁身体还健康。我来了这么多次，就没见他有个好脸色，我甚至觉得他不喜欢我，当然，他更讨厌老梁。”
顾湛摇了摇头：“刚才他不小心打到你，急得脸都青了。”
时意一怔没说话，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来认真问他：“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懂，怎么我就和他挺像了？”
搪塞是肯定搪塞不过去，顾湛犹豫了几秒回答她：“口是心非这点挺像的。”
时意白了顾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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