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见面起，星瑶就一直盯着他的脸看，后来两人坐了同桌，她更加大胆了，只要不上课，顾修然就能感觉到侧面一直有一道视线，直直落在他的侧脸上。

不知情的同学们只当顾修然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胆热情的追求者，甚至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虽然小姑娘的外表跟她的行为完全不成正比，有种莫名的反差萌感。

直到某一次他无意间听到照顾星瑶的阿姨跟自己奶奶的谈话。

也是这次，他才明白星瑶跟别人相比的反常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又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顾修然虽然家庭不完整，但双亲在世，也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生活幸福，一夜之间同时失去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是什么感觉，少年体会不到，但他能感觉到那种钻心刺痛的窒息感。

他自认自己没有与别人感同身受的能力，他感受到的，也许只是她所承受的万分之一。

也许是气氛太过于沉重，奶奶最后道：“看到瑶瑶这孩子这么粘我们家小然，我也放心，两人最起码上学路上有个伴。”

阿姨答：“小然他，跟我们家先生，也就是瑶瑶的爸爸，长得有些像，尤其是那双眼睛，这孩子，可能是想爸爸了。”

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了些哭腔，她是真心疼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这话听起来好像很好笑，但顾修然当时完全没有任何一点想笑的心思，满心满眼的只剩下浓浓的心疼。

外面大人的交谈声还在继续。

阿姨像是抹了一把眼泪，“就是给小然添麻烦了，平时得他多操些心。”

“说这些干什么，有人来治治这个混世魔王，我巴不得呢。”

后面的话顾修然不记得了，他背靠房门，光线昏暗的卧室里，却仿佛天光大亮，一切情感都无法遁藏。

从那天起，平时根本不照镜子的少年一有时间就跑到镜子前盯着自己的眼睛看，甚至买了个女同学人手一个的两块钱的小镜子放在桌面上，没事就低头看一眼，好像生怕自己的眼睛突然变样了似的。

不仅如此，他还常常用自己那双丹凤眼望着旁边的小姑娘。

那段时间，后座的王奇看不下去的时候没少嘲笑他，说他是开屏的孔雀，竟然做出这种事。

一班班主任向来开明，从来不干收女同学小镜子的事情。

但他把顾修然的镜子收了。

不仅收了，还把他拉到办公室里，做了一番心理疏导，让他不要有压力。

这是以为他不正常了。

那个时候的顾修然被迫坐在办公里听了三天来自于各科任课老师的教导。

他是北宁一中的好苗子，是最有可能冲省状元的一个，不能有一点差错。

第五十三章 身家

“你把这些东西给我干什么呀？”星瑶坐在床上，把从资料袋里倒出来的东西理好，整整齐齐地摆在床上。

刚刚她没发现，这里面竟然还有车钥匙。

“给金主赚钱天经地义，再说了，金主都把自己的工资卡给我了，那我这个被包养的不得表示表示？”

顾修然没坐在星瑶的床上，在她书桌板凳上坐下，两人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男人举着手机，大喇喇地靠着椅背敞开双腿，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圆圆毛茸茸的大脑袋。

星瑶刚才一直在整理东西没抬头，听见这话抬眼一看才发现他手里举着手机，看起来像是在跟谁通电话。

他通着电话还这么说话？

“包养？谁被包养了？”顾奶奶也很惊讶。

男人大言不惭道：“我。”

星瑶：“……”

小姑娘正懵逼着，男人起身往这个方向走，手机被递到耳边，她连忙往后退，拼命摆手示意自己不要。

丢死人了！

电话另一边意识到什么，问道：“瑶瑶？是瑶瑶吗？”

奶奶的声音，所以他是在跟奶奶打电话。

星瑶觉得更丢人了。

“是我，奶奶。”

她不知道顾修然有没有跟奶奶说两人已经领证的事情，用眼神示意他他也好像没有看见，完全没有跟她对视的意思。

正琢磨着要怎么找话题圆过去，就听见奶奶在那边说：“你可别惯着他，什么包养不包养的，他要是敢在外面干坏事马上就离婚，奶奶支持你，把他的钱都分完。”

所以是已经知道了。

星瑶：“……”

不是啊奶奶，不是这么回事。

星瑶刚刚不小心点开了扩音器，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出来，仿佛还带着混响效果，在房间里回荡。

顾修然被亲奶奶这么说一通，神色却一点不愉都没有，薄唇唇角微扬，他竟然笑了。

怕是有点毛病。

星瑶觉得她还是有必要为这人解释一下的，于是道：“没有奶奶，他对我挺好的。”

这话星瑶说得相当诚实，一点都没夸张。

不是挺好的，是相当好，是不求回报的超级好。

自从爸爸妈妈去世，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那你告诉奶奶，又是金主又是包养的，到底怎么回事？”

星瑶抬起一双桃花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在笑的男人。

都怪他！

她要怎么说，难道要说这是情侣间的小情趣？

还不如让她直接钻地底下死了算了。

小姑娘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眸，自以为很凶地瞪人，其实可爱死了，那一眼瞪得顾修然在心里骂了句某种植物。

男人当然不知道星瑶丰富的内心戏，眼看着小姑娘接不上话，为难得眼睛里都要冒水光了，他终于走上前，接过电话，顺手把扬声器关了。

“没事，您别瞎操心了，我俩好得很，过年回去看你。”顾修然说。

他奶奶也是个性子倔的，非要顾修然解释清楚，大有一副不说清楚就不挂电话的架势。

男人被缠得没了脾气，觉得自己伺候的这一老一小都是祖宗，俩祖宗。

“得了，我俩小夫妻的事，你确定要继续问？”

这几乎已经把话放在明面上说了。

关了扬声器星瑶听不见对面在说什么，乍一听见这话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这也太暧昧了。

奶奶果然懂了，暗叹现在的小年轻真是花样多。

直到挂断电话，老太太还在不停地“啧啧啧”。

这算什么？偷情play？

顾修然挂断电话，看了眼红着脸的姑娘，把小夜灯打开，又看了一眼床上摊着的他的全部身家。

“收拾收拾早点睡。”

星瑶点点头。

顾修然迈起长腿往外走去，星瑶看着他，总觉得他还有什么话没说，正准备把人叫住，就见男人又掉头回来。

他把房间里的顶灯关了，只剩下床边墙上的一个小夜灯，发出微弱昏黄的光线。

“要回去看看爸妈吗？”男人走到床边，忽然道。

星瑶一愣，“不回去了吧，西川太远了，我前不久才去过。”

星瑶毕业系结束后，趁着入职前，专门回去了一趟，在墓园旁边的小村庄里住了半个月，回来后才入职报社。

之后又是实习期，又是借调，还遇到了顾修然。

这半年的时间，竟然这么快就过去了。

“行。”顾修然尊重她的意见，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那什么时候让我见见爸妈？”

“你想吗？”昏暗的视线里，星瑶认真地盯着男人的眼睛，他的面庞在这昏黄不明的环境中显得有些模糊，星瑶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当然，不都说丑女婿怕见爸妈吗？”

有这句话吗？她怎么记得好像是另外一句。

“谁说的？”星瑶真情实意地问。

“老奶奶老爷爷说的。”

星瑶：“……”

好吧，等她老了她也这么说。

星瑶试探着问：“那我们明年夏天回去好吗？今年回去陪奶奶过年。”

“你想去吗？”

“想呀。”星瑶立马答道，她怎么可能会不想，“而且你不是都跟奶奶说好了吗？“

星瑶的大学在南方一个沿海城市，每到过年时，室友们都回家过年，学校留校的大多是外国留学生，星瑶除夕夜就跟她们在一起吃顿饭再看个春晚。

等大年初一过去了，这个年也就算过完了。

这么说起来，星瑶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好好过个年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回忆太多，顾修然想起了很多旧事和故人，他还是想拼尽全力让小姑娘开心一点。

“想阿姨吗？”

“想。”星瑶听见这四个字先愣了下，而后下意识回答。

当初星瑶被星朗接走，照顾她的阿姨也随后就被辞退了，后来星瑶辗转多种渠道找了很多人才要到她的联系方式，得知她回老家照顾孙女，这才彻底放下心。

星瑶知道她的住址，上大学后去过一次，不过那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我也有好几年没去看她了。”

“